宝莲应一早便在院门外守着,见皇帝身边太监朝这里来,便告知了丽妃,于是丽妃忙给宁远服下毒药,之后装作有心事的模样跟着太监去了华阳宫正殿。
当夜舞剑毕,丽妃陪饮几杯,时候渐晚才离开正殿。回到自己住的院子,丽妃便赶去了去宁远屋里看看他是否安好,却发现宁远病情加重高烧不退,忙差人去唤了太医,甚至惊动了准备歇下的皇上。
众人一通忙碌,宁远的命救了回来,但嗓子却就此坏了,连太医都束手无策。
皇帝气恼,痛斥丽妃,顺带康妃也被牵连责骂,最终他拂袖而去。
第二日,晟景帝想到昨夜宁远可怜的模样心中不忍,又明白丽妃去舞剑,席间的确显得心事重重,但他一向对她冷淡,便有意置之不理。如此说来,宁远病重他也有几分责任,便一时心软叫萧将军进宫来看看外孙,也安抚丽妃的情绪。
之后便是萧将军入宫、离宫,同当时还是丞相的章忠堂饮酒,回去军营。
至此,此事彻底了结。
康妃不可能知道内情,她是被丽妃利用了,至今仍蒙在鼓里。
那么唯有两点尚不清楚,一则丽妃的毒药究竟是哪里来的,她久居深宫,周围又住着别的妃子,一举一动都很难瞒过所有人的眼睛。二则萧将军是否知道真相,又是否知道宁远是他的外孙并非外孙女?
这两点至关重要,只有弄清楚萧将军在其中的作用,才好分辨毒药的来源。说不得药便是萧将军弄来给丽妃的,这等与发热症状相同,甚至瞒过太医的毒药,绝不是寻常之物。
章文昭想,会不会那些仍不放弃追查此事的人,也是因为找不到毒药来源,才迟迟没有得逞?可他又该如何找到药的下落呢?
“你舅父在锦州……”
章文昭脑中忽然闪过崔氏的话,虽是无心之言,但锦州,或许可以查一查,至少他不知道虞国还有哪里聚集着那么多的大夫。
就是不知锦州与萧将军有什么联系,他记得萧将军祖籍并不在那里。
难道是他多心了?
不,无论如何不能掉以轻心,他舅父能去锦州任官,还是章家的关系起了些作用。
阿翁与萧将军喝过酒,阿翁知道事情另有隐情,舅父与章家有关系,舅父去了锦州,这绝不会是巧合!
章文昭只觉豁然开朗,接下来便是他想法子查一查锦州之事了。
“唿……”章文昭理清了头绪,终于回过神来。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竟一直握着宁远的手放在自己胸前,也不知握了多久。他偏过头,就见宁远已然睡着,面容沉静柔和。因为手还被他摁在身上,宁远只得侧身睡着,这样的姿势,又像是把章文昭环在了自己怀里一般。
为着这么一点似是而非的事高兴,章文昭只觉自己实在没出息。但他并未将宁远的手松开,就就着这姿势也渐渐睡去。
救下胡元
次日,宁远醒来时床上已没了章文昭的身影,只剩他睡过的半边床铺几乎分毫不乱,不难想象他昨夜睡觉时姿势几乎未曾变过。
可昨夜宁远睡着前,记得自己的手还被他握着,莫非……
不等他细想,候在外间的阿宝听到动静,隔着屏风问道:“殿下您起身了?可要我唤锦绣姐姐来为您更衣梳妆?”
宁远在床榻旁的木梁上叩了两声,阿宝便明白了。
这是阿宝昨日问章文昭的,该如何伺候不说话的公主殿下。
章文昭一想这几日与宁远相处,多是瞧对方的眼神便无需多言,但这在旁人那里是行不通的。况且他太过了解宁远,也会惹得对方怀疑,便借由阿宝的嘴,将这个问题提给了宁远。
于是宁远便将自己以往的习惯告知,若是同意,便叩一声,若是不同意,便叩两声,至于叩什么,只看手边就近有什么。而那些不方便只以是与否交流的问题,他会写下来。
所以宁远叩了两声,阿宝听了,便去门外告诉锦绣只需打水来,不必伺候。
不过传话的功夫,宁远就已换好了衣裳,阿宝见从屏风那头扔出来的脏衣,边收拾衣裳边主动交代。
“殿下,少……驸马今日一早便出门了,说是要买留香记的头一笼包子给您尝尝,吩咐小的,待您醒了便告诉您。算算时间,应是快回来了。”
宁远叩了一声表示知晓了。
而阿宝口中正在回府路上的章文昭,此时却在一处破屋里,在他对面的是正昏迷的一人,形容邋遢,只能看出是个大汉,身上几处刀伤,即使不省人事仍旧紧紧握着手中的刀。
只有章文昭自己知道,今日一早便出门根本不是为了买包子,而是特地为了这个人——胡元。
上一世的今天,章文昭是从曲香阁里出来的,那是一处听曲取乐的地方,里面都是清倌儿。章文昭彼时还沉浸在宁远是个男子的愤怒与憋屈中,宁愿宿在曲香阁听一夜的曲儿也不愿回公主府。
这日他一早醒来,顺路便到留香记买包子吃,拐入一条僻静路上时被胡元撞了个趔趄,发现此人身受重伤被人追杀,便顺手救了。
后来得知胡元是走镖的江湖人,押了趟镖送往京城,半路遇上打劫的被追杀至此。原本胡元以为只是寻常劫镖,却不料对方入了京仍不肯放弃,他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打一开始便是冲着这趟镖来的,不拿到被他藏起来的货绝不罢休。
上一世时章文昭只是举手之劳,之后胡元虽多次写信,并时常往他府上送礼以表谢意,也曾发誓过救命之恩涌泉相报,但章文昭并未把他放在心上,到死与他也没什么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