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两人已经走到了南京路。
车声、人声一下子涌入耳畔,震得她脚下一软。
低头一瞧,江天佑依旧搂着她的肩膀。
贺敏敏想起小时候每到国庆节,阿爸带全家人到南京路上看灯。人潮汹涌,大家挤挤挨挨地走着。
姆妈牵着调皮的哥哥,小小的她紧紧地抓住阿爸的衣角。有一会看灯入迷,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牵着陌生人的胳膊走了一路,爷娘阿哥都不见了,她吓得哇哇大哭,仿佛被全世界抛弃。
和刚才的情况差不多,阿爸突然从天而降,也是这样紧紧地搂住她,宛如捧着丢失的珍宝。
贺敏敏想了想,往他身边又靠了靠,一手抓住他衬衫的前襟。
江天佑身体一僵,差点自己踩到自己的脚。他轻咳一声,努力让自己的嘴角不要翘太高。
他心想应该不是自己的错觉,似乎有一块无形的奶酪在他们中间缓缓融化。
他眼前一亮,终于明白“劈情操”的“劈”其实也可以是一把餐刀切开奶油,丝滑暧昧却也活色生香。
借用一句广告词:味道好极了。
连体婴似得走了好一段,江天佑隐约闻到国际饭店西点部的奶油香味。
“晚饭去黄河路吃好伐?”
“不要。”
江天佑失望地皱了皱眉头。
“外头吃不要钱啊?”
贺敏敏抬起头,冲他眨了眨眼睛,“我妈昨天来,往冰箱里放了很多菜。”
贺家没有地方放冰箱,每天都是现买现吃。到了数九寒天不得不囤年货的时候,就用篮子把猪肉鱼肉用篮子吊起来放到室外,算是天然冰箱。
女儿结婚后,贺家姆妈把惠民小吃店的冰箱当成了自家家什,隔三差五往里面塞菜。前段时间厨房装修,她稍微消停了一会儿。这几天厨房弄的差不多了,贺家姆妈又开始买买买,塞塞塞。
姆妈买的菜,约等于自己买的菜,独吃老娘自家人,贺敏敏问心无愧。
“好……我们现在就回家。”
江天佑搂着她薄薄的,肩膀恨不得长了翅膀飞回小阁楼。
一进门,贺敏敏“蹬蹬蹬”跑上楼,甩开鞋子,迫不及待地从橱柜里拿出一块酒红色的全新餐布铺在饭桌上,把那只插了康乃馨的花瓶放在桌子中央。
想了一下,转身打开玻璃柜,把放在最里面的一对欧式银烛台和两只奶油香槟色的蜡烛拿了出来。
这是结婚那天小英子送的,她说看外国电影里面男女主人公吃晚餐都用这个,浪漫得不得了。那时候贺敏敏还笑说普通人家过日子哪里用得到这个东西,现在想来有点自打嘴巴的味道了。
收拾完毕,听着楼下的炒菜声,贺敏敏走到梳妆台前拿起梳子重新梳了梳头发,补好口红,又换了一副珍珠耳环。
她拿起法国香水往空中喷了两下,张开双臂转了一个圈儿。香水雾雨一样落在她的鼻尖肩头。
贺敏敏忐忑地深吸一口气,踮着脚儿走到墙壁旁,拉下电灯开关绳索。
江天佑端着托盘上楼,正纳闷上面怎么黑咕隆咚的。
再往前上几步,只见桌上灯火闪烁,空气里暗香浮动。贺敏敏好似被笼罩在黄色的光晕里,肌肤如同莹玉散发出柔美的光泽,朦朦胧胧,美得不似真人。
他呼吸一滞,差点失手打翻托盘。
“戆伐?围兜兜拉掉呀。谁吃烛光晚餐的时候还带围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