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若想探得真相,只能从当年与嫣儿纠葛最深的黎二公子查起。
黎二公子而今同黎谷主住在村南风水极佳的府宅内。黎家世代经商,在镇上有大大小小七八间布庄,积累了不少钱财。黎谷主老来得子,对这小儿子颇为溺爱放纵,即使黎公子好赌成性,毫无上进求取之心,也未曾多加管束。
直至三年前,终日沉迷赌场的黎二公子倏地改了性子,再也不赌不说,连宅门都不轻易踏出。村中众人皆说,是黎少夫人的死让黎二公子收了心,但桑灵总觉这一切应与嫣儿失踪有关。
毕竟黎二公子闭门不出,是发生在嫣儿姑娘离奇失踪之后。
黎府独居灵溪以南,同谷内其它院落隔开,后靠山,前临水应是特意请了风水大师择此宝地。院落气派,门楣高深,但论院墙的高矮,还是蓬莱神祠更甚一筹。加之宋言亦轻功了得,二人轻易进了院内。
但…
方一落地,桑灵便瞧见立于二人面前,目光凶狠的阍犬。不出意料,狗吠声传来。
“谁?何人在那里?”狗吠声引来个护院,个个手持棍棒疾步趋近。
宋言亦身手敏捷,拽住桑灵衣袖迅速离开。借着夜色掩护,二人沿着弯弯绕绕的青砖石板,逃至一偏僻院落。
院中正房火光通明,一冠帽男子的身影自半窗映出。屋内似有哭泣与争吵声,见追赶的人没了身影,桑灵凑近看个仔细。
“你这个逆子!若不是三年前做了那等荒唐事,湘儿怎会身起红斑。”
说话之人已过知命之年,冠配琼玉发丝半白,右手置于半空因气愤不停发抖。他身前,一茶白圆袍男子趴跪在地,不住抽泣抹泪,桑灵仔细一瞧,竟是那日在蓬莱神祠遇见的黎二公子。
“我亦未料到事情会成今日这样,早知如此,我定不会去惹那孤女。”
听及此,桑灵娥眉紧蹙,她踮起脚尖欲更靠近窗柩,却没想到宋言亦偷听起来比她还积极努力,早早寻好一块垫脚石。
二人立于石上,竖耳倾听,
“湘儿才七岁就身染红斑,往后如何撑起黎家偌大家业!”黎谷主气得说完便躬腰猛咳几声,拿开手帕一看,其上竟染了血。
“这几年,我全部身家都耗在修缮蓬莱神祠,日日前去祭拜忏悔,却一点儿用都没有。近日湘儿染病,我又费重金修筑火麒麟,连夜织幡谢罪,不敢不虔诚啊。”
黎二公子目中浑浊,眼睑晕黑严重,应是身心俱疲多日未好生歇息。他声音低沉嘶哑,带着浓重悔意和无奈,断断续续呜咽道:
“湘儿自染红斑起,连学堂都不愿去。那百济堂的张药师,这三年更是为嫣儿之事日日叨扰我!这忧心的日子,我亦一天不想过了。”
黎公子神情苦闷,说到最后竟控制不住捶打自己。黎谷主连忙伸出手杖阻止,重重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明日再去隔壁镇请几位大夫来给湘儿瞧瞧。”
屋内烛火熄灭,二人自屋内走出。桑灵和宋言亦快速侧身,隐于廊柱之后。
如此说来,三年前黎二公子的确做了伤害嫣儿之事,且他近三年耗费大量银钱修缮蓬莱神祠,定是认为当初所做之事,致使微安谷众人受到诅咒,身染红斑。
最为重要的,张药师在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