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远在千里之外的沈行之一连打了三个喷嚏。佩兰坐在马车里,瞧着他的模样,伸手将李念往马车另一侧护了下。此去自贡虽然各有目的,却殊途同归。沈行之回忆着刀大的话,觉得这里面应该有世帝手笔。但他也和李念一样,没办法问。问了,事情就会做实,两个人就算解开了手上的链子,拴在身上的真枷锁就会牢牢把他们扣在一起,躲不掉。李念望着眼前的青山绿水。这些东西,她前世看过无数次。别说是山啊水啊的,大江大河,上天下海,哪一样她也没错过。那时候她还是刑警,有自己豁出性命也要守护的东西。来了大魏之后,一心扑在退婚上,浑浑噩噩了三年。如今没了宫墙限制,也没了的身份威仪,她忽然就点失了方向。当时想象中开书院,经商……这样浅显简单的愿望,如今不知为何,只觉得幼稚。若当真是史书中那个开明盛世也好,经商办书院,都是不错的选择。可那盛世,乃是大魏开国四十年后才有的,距今还有二十五年。等这二十五年过去,李念都快五十岁了,多少银子也坐吃山空。她等不得。既然此路不通,那就换个路。可是换什么路,她能走什么路,连她自己也没想清楚。回忆起前世时,李念是欣喜的。卓越的眼界,未来人的格局与思路,以及和这个时代有如天地距离般的信息差,按理说应该是一种生存下去的绝佳恩赐。琉璃盏,手工皂,这些都让李念通过仲康顺的商会赚了很大一笔钱。但古人不笨。一人会,慢慢就会有第二人会。短短三年,琉璃盏和手工皂就已经不是只有李念手里青州商会一家的商品了。她曾无比后悔自己当年化学和物理成绩着实平平,只有个应试水准,导致现在想手制个化妆品,里面一把原料不知道从哪里提炼出来。不然还能多一些竞争力。在没有电,没有网络,没有手机,更没有什么搜索平台能回答问题的时代,李念每次回头看自己,都觉得局限。高于时代的认知,在此时反而成了她自己的囚笼。就算有那么多未来的知识,又能如何?她一不会造发电机,二不会搓核弹,三不会农业技术,屁用没有啊!想到这,她总是长长叹一口气。往自贡去这一路上,当她第三千六百二十六次叹息时,马车入城了。李念看着窗外与中原地带截然不同的景色,好奇探出半个脑袋。她在车上看,车外的人也在看她。“好气派的马车啊!”车外有小孩子惊呼。这马车是仲康顺命人安排的。他虽然还在送县丞上京的路上,但他听说李念和沈行之准备假扮前往自贡做盐商生意的夫妻,特意差人送来了青州行会的行牌、推荐信,以及这宽敞大气,走在自贡城内,占了内城道路一半的马车。好处是李念累了可以在车里躺下,坏处是太显眼了。原本二十天的路程,硬是因为这马车不能走小路的缘故,晃晃一个多月才入城。两人抵达自贡时,已经是六月初。李念算算,盐乱差不多就是这半月之内,从沿海开始,慢慢蔓延到内陆,最后成不可收拾的事态。北息将马车停下后,佩兰将脚凳放下。沈行之依然先下车,李念最后下来。既是要假扮夫妻,她便恢复了女装扮相,头上打着一把遮阳的油纸伞。时值六月,自贡的天气闷热异常,和青州没得比。天上像是一团火,烤得人难受。身后马车渐渐驶离,大门开启,提前买好宅子等在这的南生从门内走来,见到两人便拱手行礼:“老爷,夫人。”就算事先已经说好,真有人这么喊出来时,李念还是不习惯。她微微蹙眉,抬脚道:“进去说。”南生看看沈行之,见他没吭声,便往后退了半步,让开正路。门上匾额写着“沈府”二字,李念扬起头,伞下看着那两个字,隐隐觉得眼熟。尤其是那个“沈”字,似乎在哪里见过。她歪着头,想了又想,始终没能想起来。趁着这个时间,南生往前两步,走到沈行之身旁,附在他耳边小声嘟囔了两句。沈行之一愣:“什么?”他背在身后那只手登时握紧。李念被他这一声吸引,好奇看着他:“发生什么了?”沈行之抿嘴,手握得更紧了。他纠结犹豫许久,才开口道:“邵侯府二少爷,在春围里拿了状元。”李念站在原地,阳光透过伞面,落在她身上时仿佛盖了一层纱。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可看沈行之不像是说错的模样,干笑一声:“不可能吧?”想到这,她又想起这次春围是楚阳郡公喊邵安去的,便更加惊讶,可声音里偏偏就是夹了几分喜色。,!“没想到啊!那楚阳郡公真是手眼通天,连邵安那样的都能给运作成个状元!”沈行之脸黑了大半,是半分笑意都拿不出来。他深吸一口气,冷声道:“这次是圣上钦点,为了证明他没有舞弊,他还在太傅面前做了加试。”沈行之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点评道:“实至名归。”听到这,李念更开心了。她登时喜笑颜开,心情大好,彻底忘了深究匾额上的字,乐呵呵道:“那可太好了,没想到啊,邵安这算是给人一个惊喜啊!”惊喜个头。沈行之挑着眉毛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生气。可李念的开心是发自肺腑的,她和他同乘一辆车,从青州到自贡,一路上叹了三千多次气。下车听到邵安成状元,甚至有可能是楚阳郡公运作出来的状元,也开心得像个孩子,嘴巴都笑得合不上。沈行之的脸色难看至极。南生见状,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佩兰也倒抽一口凉气,伸手扯了扯李念的衣角。李念被她这么一拽,像是想起来什么一般:“对,佩兰,备些礼,他最是:()金枷玉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