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偏过眼就能看见。
苻缭的眼尾有些红,使得他的目光有些迷离,如同微醺般指尖无处安放,最后点在自己的臂侧,修剪整齐的指甲刮在了奚吝俭的衣袖上,不过一瞬便收回了。
“殿下,对娘娘是什么看法呢?”苻缭轻声问道,正好给了奚吝俭一个可以倾吐心声的机会。
奚吝俭知道,这些话若要他无端地主动去说,他绝不会做。
“我很尊敬她。”奚吝俭如此答道。
毫无疑问,他的母亲非常优秀。谋逆之事几乎是她一手策划,完全不是在父亲面前那个只懂纲常伦理的大家闺秀。
她也教过自己读书。发觉自己区别于太子的爱读书时,她是高兴的。
可她发现自己读的是之乎者也一类晦涩所谓已经无用的古文时,她甚至不斥责自己,只是默默地离开。
于是他把那当做母亲的默许。
他以为所有母亲与孩子的相处方式都是这样。
“……没有了么?”苻缭的声音有些滞涩。
奚吝俭沉默着。
“没有机会了。”他道。
他知道他的母亲相当有远见,在文人地位最高的时候,她有意地让自己接触兵器武术。
终于,当自己的兴趣转移到兵法上时,母亲与他说话的频率增加了。
但并未持续多久。
很快,广宁宫起了大火。
起火的前一刻,自己刚好进入广宁宫,想问母亲何时用膳。
那日他被宫中其他奴仆带出去玩了,他还射中一只野猪,想悄悄塞进后厨,看母亲能不能发现。
奚吝俭目光陡然阴沉下来。
苻缭当他是与母亲关系冷淡,不免心疼。
“殿下,应当是不后悔的。”他这样安慰道,将自己的立场摆到了与奚吝俭同一边的位置。
奚吝俭顿了顿,眉间的戾气散去。
他抬起手,又落在原位。
若是能毫无负担地将手搭在他的手上,若是能毫不犹豫地将他抱进怀中……
奚吝俭看向苻缭的眼神多了几分晦暗。
苻缭被他的眸子一刺,感觉有些熟悉,让他全身开始紧绷起来,却没有生出要逃跑的意图。
“是。”奚吝俭应他道,“我不后悔。”
苻缭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问下去。
他目光闪烁一下,余光却瞥见奚吝俭嘴角勾了一下。
“你想问那场大火。”奚吝俭眉尾动了动,“是不是?”
这对奚吝俭来说不是什么美好回忆。
苻缭刚要摇头,奚吝俭就开口了。
“无妨。”他低声道。
看见面前的人如此在意自己的感受,奚吝俭一瞬间又觉得自己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也许只是这个在某些方面莫名慢热的家伙没察觉出来。
苻缭还不知自己踌躇的神情,让奚吝俭心底的那点干涩被染上几许甜味。
“可是……”
他还未说完,奚吝俭便道:“那场大火与我父亲无关,我知道。”
他说得相当肯定,却没有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