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苻缭难得语无伦次,“我是不是太敏感了?”
自己的情绪已经这么明显地写在脸上了么?
“没有。”奚吝俭声音里带着些微不可闻的笑意,“很好。”
比起初见时他波澜不惊得如同死水一样,奚吝俭更乐意看见他毫不防备地表露自己想法。
就像一步步走进陷阱的猎物,直到深陷其中了还在慢悠悠地嚼着面上为他准备的食物。
“是这样么?”
苻缭不大相信,但还是笑了一下,缩了缩身子。
身上起了层鸡皮疙瘩。
比起抵触,苻缭觉得自己是更喜欢这样的感觉的。
这样暴露在对方眼里的感觉。
他小心地四处摸了摸,按到了奚吝俭的衣袖,轻轻地拉扯感让奚吝俭的视线又聚焦在苻缭脸上。
“米阴和我说,那座庭园里的桃树,是娘娘生前最喜欢的。”苻缭轻声道,“我不明白他的用意。”
奚吝俭敛住嘴角的笑。
沉默片刻后,他忽然道:“你想知道我母亲的事么?”
苻缭连忙摆了摆手:“殿下若不想说,不必告诉我。”
奚吝俭的情绪明显变了,连带着周围的气压都低了许多。
“无妨。”奚吝俭叹了一声,“许久没和人说过了,就当解解闷。”
以前他万分不愿提及,如今却是找不到可以说的人。
最好的人选就在面前,他怎么能放过?
“但……”苻缭眨了眨眼。
自己还没说什么,奚吝俭却将他的事全说出来了。
“无妨。”奚吝俭再一次道,“不必质疑孤的决定。”
带着些许命令的口吻反而让苻缭放松下来,静静听着身边的人开口,如同描述一个故事一般。
“我母亲。”奚吝俭沉吟一声,“她的祖父是开国功臣之一,所以她便被选入宫中,她父亲意图让她去争皇后的位置。”
奚吝俭嘴角勾了一下,带着几分不屑。
“最后没能争成,也有个贵妃的位置。”他道,“只是我母亲与她们家显然都不满意。她祖父更是认为他为北楚立下了汗马功劳,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
苻缭眉头微微蹙起,听奚吝俭说下去。
“楚顺帝忌惮他们家,自然会想方设法不让他们得逞。”奚吝俭手指轻轻点在床沿,“愿意帮着皇上的人多的是。”
奚吝俭的声音渐渐变得低沉缓慢,似乎他在说的时候也在思考:“后来有了我,我母亲便一直想让我名正言顺地坐上龙椅。”
苻缭恍惚间觉得,他的嗓音有些沙哑。
像是推开一扇门,进入积满了灰尘的阴暗潮湿的狭窄房间。
“没多久皇后也有了子嗣。”奚吝俭回忆道,“只比我小不到一岁,后来死在了战场上,我亲自殓了他的尸骨。”
奚吝俭并没有敌意,但也没有多余的情感,宛如这件事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楚顺帝将他立为太子后,我母亲便日益焦躁起来。”他道,“但我并没有什么想法,我母亲觉得我不上进。”
听到这里,苻缭有所察觉。
“殿下与娘娘的关系……”
似乎不是很好。
“就那样吧。”奚吝俭没想着如何评判他与他娘之间的关系,“她倒是比许多人强。她并没有一直指望着我。”
苻缭还未放下心来,奚吝俭的下一句话又让他瞳孔缩了一下。
“在发现我没什么志气后,她便与她家人勾结宦官,意图谋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