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爬山就已经很累了,却还不得及时休息,任谁也不会有好心情。她一开口,其他与之交好的小女郎也七嘴八舌的附和。多数小娘子不愿妥协,余下的也别无他法,很快商量出了章程决定选出一个代表去与山戎人谈判。就在他们你推我攘没个定数时,立在亭中的慕容奚闻声回眸,见不远处一堆十四五岁的小屁孩,就跟农田里刚冒出芽的小菜一般青葱,他不免轻视的对属下道:“去问问他们可是寻本王子有事,否则莫要在此处扰了本王子清净。”山戎人敌视大启由来已久,这几日又看遍长安繁华,心里是既妒又恨,所以那得了令的属下对这群锦衣玉食的世家子就没甚好语气,直接哄人,“山戎二王子在此,识相的还不快滚!”区区蛮子也敢对他们吆五喝六?大家顿生怒意,最靠前的那个小郎君尤其冲动,在对方毫无防备时就直接一脚将那属下踹翻,唾口道:“呸!狗屁杂碎,也敢在你爷爷跟前叫嚣!”如此一来,气氛瞬间剑拔弩张。慕容奚的护卫抽刀相护,目光凶恶的紧盯着手无寸铁的少年们。“贵国的待客之道可真教人开眼。”不过是鸡毛蒜皮的摩擦而已,饶是慕容奚对大启心有不轨,可也知道没必要横生枝节。他挥退护卫,抬步走到率先动手的小郎君面前,“他不过是转达本王子的意思,却平白遭你如此对待,你在打本王子的脸?”慕容奚刻意以气势压人,小郎君略显瑟缩,可到底是世家出身,他挺直腰杆讥讽道:“那你这主子当得可真失败!”“下人是个阳奉阴违之辈都不知晓!你为他出头也不怕没脸?”话音一落,除却山戎人,众人齐齐笑开。慕容奚被反将一军,倏然就沉了脸。他一双鹰眼在人群中一扫就捕捉到与吴宝仪偷偷笑得欢快的陶满满,心下更觉难堪。“是吗?”慕容奚咬牙紧盯着小郎君道,“他说了什么?”不过转念,他又止了对方的话头,随手一指,指出陶满满命令她道:“你来回答,我这该死的属下是如何违逆本王子的意思?”陶满满和吴宝仪站在人群后方,不料自己锅从天降。她愣了一瞬,察觉到吴宝仪捏紧了她的手,这才慢吞吞道:“他让我们滚。”说完,还以牙还牙,“这就是你们国家的礼节啊?”《管子·牧民》中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如果山戎吃穿不愁,又怎么会年年南下劫掠大启边境百姓呢?陶满满这不是明知故问嘛。大家心知肚明,笑得更加放肆,而慕容奚脸色更黑。很好,一连在手无缚鸡之力的小菜芽跟前翻了两个跟头,对自负自傲的山戎二王子来说,无异于毁家灭国的奇耻大辱!他双拳的指节捏的“咔咔”作响,似在极力忍耐大开杀戒的冲动。气氛再次冷凝,甚至有杀气涌动。此番不仅没吃亏,还赢了嘴仗,大家见好就收,互相一个眼神交汇就准备溜之大吉,哪想慕容奚却示意护卫将人拦住。他盯着陶满满的脸,咬牙道:“既然贵国自诩礼仪之邦,而诸位又是国之栋梁,择日不如撞日,烦请教导小王一二。”这人嘴上说的好听,大家能不知他打的甚主意?强行将他们留下,定是要给他们教训!温室里的花朵们哪里见过真刀真木仓的阵仗?是以,慕容奚的话音一落,陶满满就听到有人在抱怨她和小郎君不该嘴快,逞匹夫之勇。吴宝仪抱不平道:“若是不硬气些,你们又要说满满他俩软骨头了!”敏亲王家的九娘也出声斥道:“天子脚下,他还能杀了你吗?”不过现实到底没有如慕容奚的意。就在两方僵持不下时,很快有“哒哒”马蹄声由远及近的从观景台背后的小道传来,不多时便闻一阵勒马长鸣。大家惊喜回头,赫然发现是秦瑛单骑而来。“清河郡王!”“七表哥诶!”“堂兄!”秦瑛今日的衣着甚为低调,金边绣云纹的玄色劲装,腰间仅佩一把嵌宝石的短匕。眼下当是知晓陶满满他们被山戎人为难,顾及到或许会与慕容奚交手,是以他单手策马,另一手则是一杆红缨长木仓在握,冷面含霜,威风凛凛,宛若才从战场归来的少年将军。小菜芽们叽叽喳喳,由此也让慕容奚知晓来人的身份。在这之前他只闻秦瑛大名,未见其人,当下得见,自然是分外眼红。秦瑛控住缰绳直到将陶满满他们护在身后才堪堪停下,而后眼风扫过那些严阵以待的护卫,居高临下的对慕容奚嘲讽道:“山戎人竟是无耻至此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