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管不顾的扑进他怀里。他的肩臂依然有力,抱得她离了地。
四下无人,她放肆的亲了他:“你晚了三天。”
“迟了些,总算来了啊。”
没错,总算来了。两个月,白日的担忧,夜里的思念,而今,悉随浪散。
他放她在地上。她重新审视他,很惊讶。他竟随便穿一件短襟。举止间流泻的洒脱再非军装下刻板的威严。
“于希……”
他托起她的脸,抹去海风留在上面的细沙:“你不想么?无官一身轻……”
她迅捷的联想:“华当雄逼你的?”
“也是你我的心愿啊。国军派系太复杂,抗战结束,我就该离开了。”
“可是……”
“战场,无论杀谁,该不该杀,总是业,杀业重,报到我儿子头上了。”
少元是战争留给她永远的疤。
“也好,我只想和你过太平日子。”她重新快活起来,挽着他胳膊,“我们回家。”
他被她拉着,向前挪了下。
苏浴梅觉到什么,一愣。他笑得勉强。她不信,又拽他。他不及防的踉跄,右腿僵硬的拖着。
“于希?”
“没事……不要!”他按住她攥在他裤腿的手,“别看,看了恶心。”
她缓缓蹲下,两只手摸着他的腿,从膝盖到脚踝:“让我看看!”
“别看……”
她执拗的扬起满眼泪:“我要看。”
“浴梅……”
她挽起他的裤管,膝上拆过线的疤,粗麻藤般翻出鲜红的肉,看不出是刀伤,是弹孔。
她是感到一阵恶心,胃因心疼而翻江倒海。
“怎么弄的?”她颤着声,“是你自己,还是……他们打的?”
“有什么区别,换一个安心。”
他拉她,她不起,蹲在那里,用手捂住脸。
“浴梅……浴梅。”他半扶半抱,她扑过去,紧搂住他脖子。
“结巴了,不疼了。”
“那怎么还……”
“有些残弹片取不出,就算不能完全恢复,总还能走路。”他拍拍她背,“你看,太阳出来了,渔民也要出来了,让人看到。”
她松开手,从上到下摸索他,咬一咬唇:“你说,还哪里有伤?”
“没了没了……好痒。”他笑一下,伏在她耳边,“别的伤都无所谓,不影响生儿子的……”
她流着泪打他一下。
“我们走吧。”
“嗯。”她重又挽着他,臂上千斤重,碍着他的伤,她问,“车停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