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沚宁从小特别羡慕一类人,他们在介绍自己的时候能附带说出名字的寓意,那副骄傲的模样就差仰着脖子告诉大家,父母有多爱他们才会把美好的意义赋予在名字里。
但事实上,一个名字哪有这么多的含义,只是常年与父母离居的小孩容易多思多虑,喜欢穷追父母是否真的在意自己。林沚宁也偷偷地想过,自己的名字是否包含了降临在世上的期待。
那时,虞姜英和林相文从外地回来,年关将至,两人忙着大扫除。
林沚宁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虞姜英头也没回,脱口而出:“问这个干嘛。哪想那么多,我跟你爸就是觉得这俩字挺常见的,身边好多朋友的女儿都在用,所以东拼一个西凑一个地取出来了。”
名字本就是一个区别于他人的称呼,但不知为什么,林沚宁仍是有点失落。她没有追问虞姜英,只是在鼻头泛酸的时候,责怪自己,怎么可以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影响情绪,这太不懂事也太矫情了。
她把那点小情绪包裹在心里,迫使自己不再提及。所以在听到程遂的那句解释的时候,她恍惚了一下。
他说:“那是永远不被埋没的最高处啊。”
多年以后,林沚宁仍是能记起这幅场景。
纵然没有肢体接触,她都觉得自己身处丰草日茂的河边,风一吹,一大片狗尾巴草争相摇起了尾巴,叶鞘从她的肌肤上扫过,一种被人忽视却又极力彰显存在感的东西悄无声息地在狭窄的空隙里滋生。
但此时的林沚宁只觉得,一行有一行的门道,这哥不愧是干陪聊的,他平时应该没少看《说话的艺术》《会接话才是本事》之类的书,有些钱活该他挣。
程遂感受到她不断下挪的视线,心有防备地把手挡在在腿间,心想他们还没熟到这种程度吧,这真看不了。
林沚宁倒不是故意乱瞟,她刚放空了一会儿,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眼神落在了不该落的地方,但是程遂的肢体语言明显,这一点她还是看得出来的。
林沚宁配合地调转视线:“付费模式,理解。”
“什么?”
“没什么。我的意思是,你文言文学得挺好?”
程遂自然而然地接下这句夸赏,也是不要脸那挂的:“古汉语常用字字典知道么?绿皮那个。”
林沚宁‘啊’了一声,这谁不知道,初高中人手一本。
程遂说:“也就差不多这水平吧。”
“什么意思?一样绿吗?”
他垂眼,视线落在左侧女孩身上,‘啧’了一声:“会说话吗你?”
讲话那么刺,不会说就别乱搭腔。
林沚宁反应了许久才意识到他在吹水,也挺无语:“怪不得能跟许宥玩到一块儿去。”
这不就是卧龙凤雏么。
话音刚落,被班主任拔了凤毛的凤雏许宥蔫了吧唧地从后门进来:“不是,就一会儿功夫,谁在背后编排我啊。”
说完,看到程遂手里的抹布,阴阳怪气地‘哟’了一声,双手插兜,慢吞慢吞地走过去:“可以啊遂,悟性挺高,开窍了啊。刚不是还对同桌嗤之以鼻毫不在意的嘛?”
他走到陈纾麦的旁边,两人看好戏似的,各自往后撑着一张桌子,看向他们后桌。
许宥这人嘴不把门,没少被程遂休整,但他就是那种吃一堑吃一堑吃了一堑又一堑,永远不会长一智的人。
一有机会,他就逮着程遂不放。
“哎,他俩怎么勾搭在一起的啊?”他问陈纾麦。
按理说,面对程遂这样的劲敌,他应该警铃大作才对,但是方才进门,他看见程遂和林沚宁站在一块儿,他就想着,他俩要是有意思可比林沚宁对自己有意思有意思多了。
陈纾麦也没怎么在意,她看到程遂的时候,这两人就已经挤在一块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