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间竟透着一股悲凉之意。
张月盈劝说他道:“二哥哥怎生如此悲观?世间种种常是阴差阳错,焉知没有峰回路转的时候?若是有冤屈,便可昭雪。若是有误会,亦可以解开。”
张月盈并没直接询问,安慰的话里句句都在暗示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就是为了先旁敲侧击些许信息来。
张怀瑾闻言,眼底微澜,似有亮光一瞬闪过却骤然熄灭。
他还能抱有什么侥幸心理。
少顷,张怀瑾抬眼看向张月盈,语气十分认真:“五妹妹,的确是我喝醉了酒,做了错事。谁也无需为我张目。”
张月盈瞧他说得认真,竟然没有半分勉强的样子,有些迷惑了。
按道理来说,父子之间总会有些相似,二叔父为爵位娶二妻,又在府中搞所谓的平衡,看似多情,实则一旦触发了他的切身利益,立刻就会变成这世上最为薄情之人。
二堂哥竟是个痴情种子?
一心一意护着于小娘,一个人抗下全部罪过,竟然连对方疑似坑了他都不在乎。
现代有一种说法,这……叫什么来着?
对,恋爱脑。
若是如此,张月盈最初为他们安的“花心公子不堪小妈诱惑”剧本算是报废了,变成了“绝情女斩情丝,痴情汉走肾又走心”的单恋故事。
八卦之心渐起。
当然,张月盈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目前的情况看,如果要撬开这位男主人公的嘴,必须给他一点儿刺激。
只见她四下打量了一下屋中的陈设,叹道:“从前几次只觉得这落雨楼荒凉的紧,这一收拾好了,便又是一处难得的清幽之所。”
落雨楼能被他们选为私会之地,日常肯定少有人迹,更少有人提及,骤然听到有人造访过此处,哪怕从未撞见过,二堂哥真的能一点情绪都不露吗?
“五妹妹以前来过?此处偏远,四妹妹她们以前从不踏足这里。”张怀瑾手指紧握床沿,微微发白。
张月盈嘴角翘起轻微的弧度,张怀瑾果然有反应了。
“晚饭后附近是个消食的好地方。”张月盈继续在话里露出少许信息,继而话锋一转,“可惜时节未至,不然还真想见识见识覆榴阁的满院榴花。见过二哥哥,我便不多留了,还要去覆榴阁一趟,问问于小娘,才好回去向祖母复命。”
说完,她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正要跨过门槛,却被张怀瑾叫住:“她……会怎么样?”
“二婶不会让她好过,已令身边的配房拿着戒尺往覆榴阁去了,二叔父也没有拦。至于祖母,最后大概就是看她身上有几分罪责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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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山海居时,张月盈另绕了一条路,途中正要路过覆榴阁。
杜鹃不明所以:“姑娘,咱们真要去看于小娘?”
“当然不。”张月盈轻摇罗扇,摇了摇头,侧头看向灵鹊,“但既然在二哥哥面前开了口,做戏就要做全。便劳烦灵鹊姐姐进去走一趟,我和杜鹃就暂留在外。”
能颇得长兴伯宠爱,甚至闹出这样一桩事后还能让张怀瑾对她死心塌地,于小娘肯定并不如表面那般简单。这种人的特点便是可从细微处观见痕迹,张月盈和杜鹃知晓的内情不少,恐打草惊蛇。灵鹊只大约知道于小娘同张怀瑾之间有些问题,去见于小娘刚刚好。
楚太夫人交代过,凡事归张月盈处置,灵鹊应了声是。
张月盈又吩咐:“再派人盯紧了落雨楼和覆榴阁两边的下人。如果一切均如我设想的一般,最近必然会有动静。”
主要是落雨楼。
春风熏人,杨柳拂岸。覆榴阁外便是一片池塘,养着一群大红锦鲤。
张月盈沿着池边移步,偶尔侧头和杜鹃搭几句话,忽而垂眸,目光落在水面上漂浮的各色河灯。灯芯早已在昨日燃尽,只剩残余的花瓣四处飘零。
“五姐姐!”
前方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声,张月盈指尖轻拈开身前柳条,便瞧见张月萍朝她招着手,张月清蹲在池边用网兜捞着河灯。
张月盈靠近了些:“你们这是……”
张月萍小跑过来,扯住张月盈的衣袖:“河灯里都放了写着吉祥话的纸条,我和六姐姐正在比谁猜中的多呢。可有意思了,五姐姐要不要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