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沈家来人时母女两个刚从河边上浣衣归来,走到门口跟沈家母女两个撞了个正着。
这一碰面着实仓促,叫她们回去换身衣裳拾掇拾掇都来不及。
邹夫人面上又羞又愧,讪讪指了指矮桌上的茶杯。
“夫人远道而来,着实辛苦,赶紧喝口茶润润嗓。”
沈夫人手里攥着帕子,也有些局促点点头。
“诶,好。”一边说着一边捧过茶来轻轻抿了两口。
等到沈夫人喝了茶,邹夫人才缓缓吐出一口气,稍稍将心放进肚子里,小心翼翼问:“夫人从芦县特意赶过来,可是子璋那头有了好消息?”
子璋是沈季的字,沈家原也住在夔州城中,后来为着沈季上芦山书院求学,才举家搬去了芦县。
提到儿子,沈夫人眼里闪过一抹异色,只点点头,轻叹一声道:“那孩子是个叫人省心的,县里的喜报前几日就下来了,只是迟迟不见他人归来,直到昨日传来家书说是归来途中还要一路拜会府台、恩师,难免行得缓慢一些。”
邹夫人闻言忍不住抚掌大喜,念了句“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话一出口又觉失态,捏着帕子掖了掖嘴角,压下满心雀跃道:“中了就好,中了就好。”
沈夫人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全然不见儿子中进士的喜悦,捏着帕子的手松开又握紧,如此几番才踌躇着开口道:“芦县消息闭塞,济世堂出事儿的消息我们也是前两日才知道的,没能帮上什么忙我们实在对不住。”
邹夫人讪讪地收了笑,忙摆手道:“这事儿原不好声张,我们搬来乡下也是想避避风头,没有提前知会夫人也是我们的不是。”
说完又小心翼翼打量着沈夫人面上神色,试探道:“不过您放一百个心,我们邹家就是再不济,几个女儿总是要一碗水端平的,原本备下的彩礼我们是一文也不会少。”
沈夫人闻言面上的笑容僵住正不知该怎么开口,却听沈家大姐沈兰先咳了两声,抢先一步开口。
“娘,邹家婶母不是外人,您就别兜圈子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邹夫人闻言也变了脸色,只讷讷望向沈夫人道:“兰姐儿这是何意?”
沈夫人手里的帕子越攥越紧,霍地站起来对着邹夫人纳头便拜。
“我们沈家实在对不住!”
邹夫人见她如此也腾地站了起来,颤巍巍上前两步抬起她的胳膊道:“夫人这是何意?”
沈夫人看了一眼立在她二人身后的玉婵,轻轻叹出口气。
“季儿那孩子福薄,恐配不上阿婵这样好的孩子。”
邹夫人闻言身子一歪,有些难以置信地退后两步,险些跌倒。
玉婵忙上前将她扶回藤椅上,红着眼圈上前朝沈夫人还礼。
“夫人的意思,侄女已经明白了。侄女只问一句,这是夫人的意思还是沈家哥哥自己的意思?”
沈夫人望着她那张年轻稚嫩的脸庞一时竟有些语塞,倒是沈兰笑着应答:“自古以来儿女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母亲的意思自然也就是我弟弟的意思。婵姐儿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姑娘,想必也能体谅我们的难处。”
“好姑娘就该你们脚踩在头上,由着性儿地欺负?”
玉容越过母亲身旁,不顾姐姐劝阻,大步走到沈母身前。
“怎么?夫人是看我们邹家没落了,怕受拖累,急着跟我们撇清关系?”
冷不防地被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指着眉毛数落,沈夫人心中有愧,脸上也是青一阵的白一阵。
沈兰见母亲退缩,上前两步,盯着玉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