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低沉“嗯”了声。
两人先后沐浴完,已经是亥时。
营帐的宽榻上,两个人穿着寝衣,程绾绾睡在里侧,江诀在外侧,两个人之间,莫名其妙隔着半个人的距离,好像故意隔着什么界限似的。
程绾绾只觉得奇怪,今晚好像和在东宫不太一样。但她没多想,也的确是累了,很快就睡了。
江诀听着身边呼噜呼噜小小的呼吸声,阖着眼阖了良久,又在昏暗中睁开。
他转头,营帐外有巡逻的禁军,他们点着火把,星星点点的晕光透进来,照见小太子妃睡得安然的脸颊。
江诀心里一时宁静至极,一时又烦躁。
所以,她今日说的好话,全是在哄他?篝火舞,其实她喜欢看?
还有送他的柳条……也是演戏么?
到后来,江诀心里只剩下烦躁,不是烦小太子妃,是烦他自己。
他不喜欢情绪被人牵动。掌权者是不能如此的。
可是他很难控制,无论怎么克制,心头的躁意都无法排解,也无法平息。
好像在东宫的时候,小太子妃和他之间,还正常一些,反而到了马场,他们之间就说不上的别扭。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们是夫妻,但又不是寻常夫妻。他们之间仿佛有条看不见的界限,谁也不越界。
翌日一早,众人要离开马场回寿阳城。
差不多一切准备就绪,但皇帝前一晚饮多了酒,今早有些头疼,回程便推迟了。
江诀带着程绾绾去皇帝的营帐探望皇帝。
皇帝头疼,精神不怎么好,没说几句话就叫程绾绾退下,却是把江诀留下,和他单独说话。
程绾绾退出营帐,江诀叫她在外头等她。
程绾绾乖巧点头。
等她出去后,皇帝倚坐在宽榻上,看着营帐门口笑了下:“你同你这个小太子妃,相处得还不错?”
皇帝昨日把两人的相处看在眼里,皇帝到底也不是傻的,几分是演,几分是真,还是能看出一二。
江诀听皇帝这样说,不知想到了什么,却是蹙了下眉头,嘴上只说:“还行。”
皇帝看着他。
如果江诀说他们感情很好,皇帝大概不会信,但看他蹙眉说“还行”,皇帝反倒觉得,这个小太子妃有点意思,不然他这儿子,怎么会为不在意的人皱眉。
皇帝大概来了一趟马场,平白冒出许多感慨来,不知想到了什么,似是有些后悔,说道:“朕不该一直催你。”
江诀回神,看向皇帝。
皇帝叹了口气道:“你若对这个太子妃不满意,将来再娶一个你真心喜欢的女子做侧妃便是。太子妃乖巧,不会闹的。朕也不再逼你娶谁,你遇上喜欢的……”
“陛下。”江诀无端听得烦躁,直接打断他,语气也不怎么好,故意不喊父皇喊陛下,“您若头疼,就少说些话。儿臣后宅的事,自己有打算。再有,绾绾乖巧,不是您枉顾她喜怒和意愿的理由,她若不点头,孤不会再娶谁。”
皇帝愣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