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的晏清姝轻嗤一声:“宵禁?又想点本宫规矩呢?薛少师。”
薛少师这三个字要得极死,像极了当年逐他出京时的笑里藏刀,令他忍不住膝盖一软,却被阿史那乘风钳住了肩膀。
“薛大人这腿脚怎的还如此之差,当初就不该让您来庆阳受罪,合该送去平乐养老。”
平乐什么地方,桂林府辖下的一个郡,虽说是冲要之地,与寻常人而言或可在此地历练几年后平步青云,但对于曾拜相做太子少师的薛平睿而言,去了平乐就意味着放逐,一辈子都回不来。
薛平睿听得冷汗直流,大雪天的,竟湿了后背的衣衫。
裴凛的眼神,饶有兴味的在薛平睿和阿史那乘风之间转了转。
早年他倒也听说过东宫这位女太子与太子少师薛平睿有龃龉,但没想到薛平睿见了晏清姝居然如同耗子见了猫一般,着实有趣。
顾澜观察到裴凛的神色,拉着缰绳驱马凑了过去,轻声道:“薛家曾力保南康王为太子,却被长公主截了胡,薛平睿做了少师之后,曾以长公主规矩不好为由让她每日抄写《女诫》十遍,每日上课前必先抽查背诵此书,后来更是在长公主犯错时,罚她抄写背诵《闺范》《烈女传》等等,因此长公主格外不喜他。”
女子登基本就不易,先皇喜爱晏清姝,但也清楚她的路有多难走,因此对于这些事他只当看不见,等着晏清姝自己处理。
而她的处理方式也没令先皇失望,最后薛家因牵扯进越州洪涝案被驱离京城,而薛平睿也让晏清姝发配到庆阳做了府尹。
“你倒是清楚。”裴凛瞥了他一眼。
顾澜挑眉:“西北万事通也不是白叫的。”
这近乎令人窒息的气氛,最终在薛平睿的示弱下结束。
他躬下身,再次朝马车行了礼:“是臣无状,还望长公主责罚!”
“薛大人可别觉得本宫欺人,只是薛大人囚禁的平凉郡守之女,乃是本宫伴读,这着实有些打本宫的脸呐。”
晏清姝说话的语气温温柔柔,但在其他人听来却觉字字刺耳。
那人果然在她车里!
薛平睿猛得抬起头,盯着马车的目光犹如火烧。
而裴凛听到这个消息,看着薛平睿的眸中闪过一道锐利,囚禁前太子少保之女,薛平睿好大的胆子!
“所以,辛苦薛大人跑一趟,随车架去平威王府吧。”
晏清姝势必要替江怀玉讨一个公道。
马车再次动了起来,江怀玉握住晏清姝的双手,面露担忧:“你怎么变成长公主了?你不是……太子吗?”
最后三个字江怀玉说得很轻,但晏清姝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
她反握住江怀玉的手,低声道:“说来话长,待日后再与你细细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