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色挣脱开,用袖子擦把泪,把昨夜在酒里下药的事完完整整说出。“噢!你给我下了什么药?”小叠结合当时自身酒后的一些反应,好似明白了什么。“是、是那个,”黛色咽了咽口水,声音小了下去,“合欢丸。”难怪,昨日才饮一杯酒,就感觉头晕目眩,身子发烫,燥热难耐,满脑子都是景炫。后来景炫来了,可不知为什么又不理她,再后来就不记得,这难道不是梦而是真实的存在?那个男人又是谁?黛色适才说过,希望她和柏泽喜结良缘,小叠脑袋“嗡”的一声,莫非她自己要色诱柏泽?当时是怎样一种无法直视的场景,她的情况肯定很糟糕,形态肯定很不文雅。小叠双手捧着有些发烫的脸颊,恨不得即刻钻进地洞把自己藏起来。但柏泽并没有趁火打劫,他向来都是尊重她、爱惜她,没有她的应允,绝不会行苟且之事。小叠不胜感激,柏泽就是个地地道道的正人君子。见小叠神情呆愣,面色着恼,黛色更是深感不安,抬头决然道。“奴婢只是不想看到大少爷伤心难过,小姐,您怎么罚奴婢都可以,绝无怨言,即便要奴婢的命也无怨无悔。”小叠叹气:“谁要你的命,起来吧?我不怪你就是。”她笑眯眯地瞧着,实则带给人一种压迫感:“不过,你要老实交代,谁给你支的招?”黛色向来胆子小,这种对主子不利的事打死也不会做,小叠量她也想不出这种主意。黛色使劲摇头:“没有,奴婢只是简单地想留住小姐,您和大少爷生米煮成熟饭,就不会离开西穆,是不是?”“你不说我也知道,就那么几个人,不是爷爷就是娘亲。”此言一出,如惊雷将黛色炸闷,她不再吱声,傻愣愣地瞅着小叠发呆,算是默认。小叠揉一揉太阳穴,脑中错杂纷乱,千丝万缕缠绕不清,有那么片刻,她都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想要做什么。分别在即,在重重压力下,小叠已经偃旗息鼓,无力地摆了摆手:“算了,我不怪爷爷和娘亲,都是我自己惹的祸。”“小姐,你能这样想,侯爷、娘娘、大少爷可没白疼你啊!”黛色双目含泪:“事情已经过去,大少爷未曾提及,小姐就装作什么都不晓得吧!”“我知道,事情已经过去,没必要再追究。”小叠起身,用热乎乎的湿毛巾擦了擦手,阳光照得她睁不开眼。“起来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老这样跪着,让别人瞧见还以为我不待见你们。”“奴婢去给小姐备些路上吃的干粮。”用完膳,来不及午睡,小叠就赶去平乐院,如果退婚事件对爷爷和娘亲没有一丝芥蒂,那也是不可能。老侯爷有点意外,以为东窗事发,一定被这丫头给记恨上。没想到小叠只字未提下药一事,言行恭敬有礼。只说她对不起柏泽对不起整个孟家,在这离别之际,请求爷爷原谅她的无知和冲动。孟浚城从头到尾都是笑眯眯的,开口闭口一个大孙女。小叠知他出自真心,还有想挽留她的意图。仅存的一点嫌隙顿时烟消云散,反倒立马生出许多歉疚。小叠本要去宫里见娘亲,但柏泽说排了筵席,姑姑会带着阿煦回府。席上有非以和阿霜作陪,并非小叠想象中那般沉闷,大家笑容满面,一派欢声笑语,似乎从未有过悔婚一事。阿煦可怜巴巴的不停追问:“姐姐,你要走了吗?你不要阿煦了吗?”搞得小叠心里很难受,有种想哭的冲动。阿霜渐渐少了拘谨,话也渐多,时不时逗逗阿煦,俏脸微红,眸光总不受控制地从柏泽面上掠过。非以浅笑嫣然,与大家敬酒干杯,大方而不失文雅。孟臻备了豪华的宝马雕鞍与数百侍卫护送,还有一大袋子金币作盘缠。小叠嫌太麻烦,一一推辞掉,只收了那袋金币,拿在手上沉甸甸的,一个来回都花不完啊。柏泽温雅含笑,脸上再也看不到绝望而痛苦的神情。小叠知他最擅长将内心的情绪掩藏,上次当着她掉眼泪,喝得烂醉如泥,这种毫不掩饰地现形实属罕见。她不敢对上柏泽的目光,他虽然面上带了浅淡的笑意。但眼底却是深沉莫测,伤痛、酸楚、哀伤、落寞复杂难辨,只有她才能看得懂。一觉睡醒,街头传来打更的锣声,已到五更天,天空仍旧漆黑一片,院子里有星星点点的宫灯,隐约能看清道路。小叠没有惊动任何人,简单收拾好后,带上包裹轻手轻脚走出院门,直奔马厩牵上红光马儿,趁着夜色出了府门,她惧怕告别。在城南等了好一会儿,悠远绵长的晨钟响起,随着门官大声吆喝,城门吱溜溜开启。城外,草场绵延起伏,枯黄萧索,黎明乍到,寒气逼人。“驾!”小叠一夹马腹,红光驭风而行,奋力前冲,长长的鬃毛一根根飘逸柔顺,皮毛绸缎般光滑闪亮。衬得马儿神骏非凡,强壮的身躯有力地奔驰着,卷起衰草翩飞。耳畔全是风声,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天光越来越亮。骏马奔驰,天地广阔,又行到那日折回的小沙丘,恍然一梦,虽仅时隔数日,但好像发生在很久以前。四野晨光熹微,树影参差,远山如链,一弯小河寂寞蜿蜒南去。岸上的树木光秃秃地立在晨光中,唯有侧面的松树林一片墨绿。小叠不由勒马放慢脚步,狂风卷起狐裘,已经感觉不到寒冷。她看向阿烈和阿虎走过的左侧来路,乱石薄雾,并不那么好走。“爷爷、娘亲、泽哥哥还有阿煦,你们保重。”她在心里默念,能和他们相守在一起,又何尝不是一件美事。:()遗弃公主有个恶魔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