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寂静,看守晏旧辞的官兵不知在何时昏睡过去。
室内只燃着一盏烛火,灯光昏黄,浑浊不清。
一道身影从暗处走出,冷白的面容逐渐在灯火下浮现,他眼尾红色的小痣格外显眼,透着股不祥的气息。
正是本该趁着休沐日与亲人团聚的南澈,他跑死了四匹马,诡谲地出现在了短暂关押晏旧辞的驿站里。
晏旧辞盘腿坐在床上,“那日在牢狱里,我便知道你要来杀我,我是该叫你南澈,还是该叫你前朝七皇子南白?”
南澈长身站立,犹如鬼魅,他不好惊奇晏旧辞竟然知晓,“为什么不告诉他?”
那个“他”指谁,他们都心知肚明。
“我很好奇你的结局,虽说我大概看不到了,但我可以在地狱里等你。”
晏旧辞病着,他讲话不温不火,徐徐道来,说着这番话语,没有一丝戾气。
“怀安的毒是你解的吧?”
“怀安的毒是你下的吧?”
晏旧辞与南澈一前一后同时开口。
南澈目光没有温度,他不欲回答晏旧辞的问题。
晏旧辞知晓答案,临死之前,他有兴趣再和怀安身边的人聊一聊,“你说的是哪一次毒?”
“是雪地里抹的剑毒?还是他在醉春殿里发疯打人差点爆体而亡的恨骨毒,抑或我常年喂给他的梦浮生呢?”
“不过你倒也没有资格质问我说这些,你身边的那个小太医,可没少给他喂毒吧?如今在这假惺惺做什么呢?左右,他也活不过今年冬时。”
怀安身体里的毒错综复杂,章程喂下去的毒都需日积月累才好发作,发作起来会让人痛不欲生,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而晏旧辞喂下去的毒,温柔却致命。
毒发不会有什么痛苦,性命也会在无知觉中流逝。
南澈手掌握住刀刃,殷红煞时染了满手。
确实,他和晏旧辞都是一样的烂人。
从前,他厌恶废物皇帝,除却暗林卫,他分毫不在意南澈的生与死。
人总归是要为自己做出的事情付出代价,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我不会让他死的,绝对。”
这话,南澈不知是说与晏旧辞听的,还是说与自己听。
闻言,晏旧辞生出几分兴趣,“你知道我为何发觉你的身份却不杀你吗?”
“因为我想借你的手杀了他。我舍不得他死,也舍不得他身下的位置,最好的办法便是找一个人帮我杀了他。”
“我的手不染血污,我在他的棺木前痛哭流涕,我会用一生去怀念他爱他。”
“你呢?隔着复国的血仇,你忘记自己的责任,爱上了他吗?”
晏旧辞琢磨一番,“如此,属实是荒唐好笑,看看我如今的下场,你也会成为下一个我。”
临近中秋佳节,月亮都有越来越圆的趋势。
但无论如何趋近于圆,都是一种残缺。
南澈平和的攥住刀柄,“我不会成为你,他不能负我。”
他用的是不能。
而不是不会。
晏旧辞的云淡风轻有一瞬破裂,他们都是聪明人,许多事情透露出只言半语,便能明白其中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