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枍罕见地皱起眉头:“你清楚我在问什么,不要答非所问,你的时间不多了。”
听玉书环视周围,将所有人的脸色尽数收入眼底,煞有其事地点头:“是啊,我的时间不多了。所以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满足你的猎奇心吗?还是说我的遗愿你能帮我实现?”
“因为我想知道。”
冷冷的声音从黑黢黢的石门外传来,缓慢的脚步声明明惊不起洞中回响,却在听玉书的心头被无限放大。
听玉书:“阿眠?”
黑暗中的人一步跨进了烛火拼死燃烧的光明里,茹承闫银色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身后,那双银瞳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唇色一改卧病床榻上的苍白,反而饱满而鲜红欲滴。
贺於菟高大的身影紧跟在其后,仿佛生来就是他的守卫。
茹承闫那多情的眼眸看向邓良霁,唇齿轻启:“我师父这个人啊,最不愿意欠别人了。反倒是很喜欢别人倒欠他,非得是沉重的恩情,让人一辈子都铭记在心上。”
邓良霁被茹承闫调笑了两句,看着徒弟的眼神里只有温和释然。
听玉书极度不解地质问道:“你找到九曲招摇了?怎么可能呢?邓季同明明还被我囚禁着。”
他猛然醒悟了,慢吞吞转过视线:“原来一直在你身上吗?邓良霁,你爹在我手上被折磨了几年,你都不曾松嘴,真有骨气。”他仿佛真的在称赞邓良霁的大义灭亲。
一声刺耳的尖叫突兀响起,一道速度极快徒留残影的人滑跪在地,地上发冷的人被抱起了上半身:“沈寿!是谁?啊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他!”
巫奴放声尖叫着,有气出没气进的金仙天鹤早已不复那副瓷娃娃般的精致模样,到处都是靛青的血迹,沾了巫奴满手。
他极轻地说道:“没关系,是我此生本该有这一劫。”
巫奴憋得脸红脖子粗,青筋爬满了她雪白的脑门,沈寿也是第一次见到巫奴这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别生气了,你这般丑,万一我不喜欢怎么办?”
巫奴混着鼻涕眼泪破了功:“谁稀罕你喜欢了,我的寿元可没你们九重天的神仙那么长,你在前面等等我,说不定我就能赶上了。”
“呵呵,我算什么神仙,我是一只懦弱的胆小鸟族而已,但我一点儿也不后悔再次踏上临潼,战死是对我忠诚最好的褒奖。”沈寿的眼瞳开始失焦,他用脸轻轻地在巫奴的臂弯处蹭了蹭:“那我等一等你,你不要殉我,不然我可躲起来不愿意见你了。”
巫奴腾出一只手拼命将眼眶里不受控制的泪水抹去,只想多看看沈寿这双多情的眼眸:“一言为定。”
沈寿挤出最后的力气:“一言为定”
没有悲嚎也没有痛哭,仙鹤的躯体开始冰冷消散,仿佛胸前留有的那口气只是为了在等待某人的到来。
沈寿漫长的一生里,充斥的全是忠诚,只在最后时刻中挤进来那么一丁点儿的彩色,就令他死而无憾了。
一直懦弱的神明,最后以慷慨辉煌的方式死去。
“真是好感人啊。”听玉书假模假样地抹了一把鳄鱼泪。九曲招摇的回归意味着他们兄弟俩的计划全盘失败,因为最后用来献祭的强大血引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