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只觉得一股气从胸口上涌,喉间的腥甜再无法忍受,偏头吐了出来,染红了身上的被子。林黛玉看着鲜红的血再忍不住偏头痛哭起来,原来爹爹的身子已经这般弱了吗?自己真是不孝!紫鹃拿着帕子给她擦拭着眼泪,“姑娘莫要再哭了,姑老爷见了可是心疼着您呢。”这样说着她自己的双眼倒是也红彤彤的。
林黛玉转头看向林如海,林如海对林黛玉安抚一笑:“玉儿,莫要担心,为父刚才吐出这口鲜血倒是觉得轻松许多。”说完他转头看向顾昭言,眼里有着疑惑:“不知大师从何而来?”
顾昭言微微笑着颔首:“贫僧从京城而来,途中遇见小施主,得知贫僧会医术便请贫僧来给林施主瞧病看诊。”他拉着林如海的手,并指按在他的脉上。待摸清林如海的情况心内顿时大惊,但是面上却不动声色,反而笑道:“这病对别人来说或许很难,但对贫僧来说却不甚艰难。”
“当真?”林黛玉忐忑的心顿时安宁,不可置信地看着顾昭言,见他点头,林黛玉欣喜地不知所措又哭又笑满脸泪水。
就连林管家也喜极而泣,能治就好,能治就好。贾琏担忧的心也放了下来,不愧是高人,林姑父这样瞧着病入膏肓的人都能治得了。
顾昭言对林黛玉安抚道:“你的身子现在切记大悲大喜,情绪不可太过激动。如今一路风尘,还是先回去歇歇。”
林如海闻弦歌而知雅意:“玉儿,既然大师都说了我的病可以治,你便先回去。若是你也生病了,岂不是剜为父的心吗?听话,赶紧回去歇着。”
林黛玉点了点头,之前不觉得,如今却觉得身心疲累。而且她听着林如海的话,就知道这是在支开自己,只怕是有什么话自己不适合在场。可她还是担心林如海,不想就这样离开:“爹爹,我……”
林如海对她摆了摆手,“去吧,爹爹这里没事。”
顾昭言笑道:“小施主快些回去修整一番,这里一切有贫僧在,林施主不会有事的。”
林黛玉思索再三,纵然担忧林如海,但想着大师不会哄骗自己,便听话的带着紫鹃走了。
林如海又看向贾琏:“劳烦琏儿一路护送玉儿回来,多谢你了。”
贾琏急忙拱手一礼:“姑父言重了,玉儿乃是侄儿表妹,不过护送她回来,谈何算得上是劳累?这都是侄儿应该做的。”
“咳咳咳咳……林如海忍住喉间的痒意,“哪有那般多的应该?你不辞辛劳送玉儿回来,姑父也要谢谢你。只是你也看到了,我如今这个样子实在是无法为你接风洗尘。”
“姑父的身子要紧。”贾琏打断林如海的话,“接风洗尘有什么要紧的?只要姑父好了,侄儿就放心了。”
听着他们俩的寒暄,白朗无趣地甩了甩自己的尾巴,趴在一边百无聊赖地抖了抖耳朵。这两个人类怎么这么能说?它看了眼含笑听着的顾昭言,暗自嘀咕:他怎么这么有耐心听这些废话?
林如海微微点头,对林管家说道:“林管家,你先带着琏儿去客院休息。等晚上我在给琏儿接风洗尘。”最后一句则是对贾琏说的。
贾琏也知晓自己再继续打扰下去很是不该,便对林如海施了一礼随林管家走了出去。
等人都走了,林如海又开始剧烈咳嗽了好一会儿才止住。他叹了一声抬眼看着顾昭言:“大师,不知我的身子究竟如何了?”他还是认为顾昭言刚才说能治的话不过是安抚他的女儿。
“林施主觉得我刚才的话只是安抚之言?”顾昭言挑了挑眉,迎着林如海惊讶的神色他继续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说能治就是能治。”
林如海被这个消息震惊到了,连喉间的痒意都压下了,待回过神便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顾昭言见他实在难受,便伸手在他的喉间一点,林如海的咳嗽顿时消失。看见顾昭言只是一点,自己就不再咳嗽,林如海心中很惊讶,好厉害的手段!
“林施主可知自己得的是什么病?”顾昭言开口问道。
林如海抬起眼睛看着他,眼神明灭不定:“大夫说积劳成疾,油尽灯枯。”
“林施主相信?”顾昭言不信林如海对自己的病情没有任何怀疑,林如海能在扬州任巡盐御史多年,心里又怎么会一点儿成算都没有。
林如海眼眸微闪,相信吗?他怎么可能会相信。虽然自己的身子算不得好,可也不会短短几个月便油尽灯枯?要说这里面没有隐情,傻子才会相信。
“林施主的情况说是病,实则乃是毒。”顾昭言轻飘飘吐出一句话。
听到这句话,林如海也没有多少震惊。在听到顾昭言的话时,他心里已经隐隐有所猜测了,如今不过是确定了自己的猜测罢了。
“这毒一开始的症状只是看起来是得了风寒,然而风寒久治不愈,便日益严重,到最后脉搏就会显现出积劳成疾、油尽灯枯之像。”顾昭言缓缓说道,“就如林施主如今的脉象一般。”
浑水摸鱼
林如海叹了一声,一时间卸去全身的力气靠在身后的软枕上,“大师所言,我心中也有些猜测,只是一直没有实证,也不能打草惊蛇,只能就这样拖着。”
若不是感觉自己怕是不行了,他也不会给林黛玉传信让她回来,毕竟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他在扬州任巡盐御史多年,失去了妻儿,便只剩下林黛玉这么一个娇娇儿,如何舍得她再出事?
看着林如海红了眼睛,顾昭言无奈地提醒道:“林施主暂时也不必这般忧伤,贫僧会尽力解除你身上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