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洛微听见他问,放下胳膊坐的端端正正,垂眸踌躇了片刻,复又抬起眼睛望着他,轻轻的道:“薛淼都告诉我了。”
沈晏闻言愣了半响,忙正色道:“非是我恶意欺瞒,原本打算此次事了就和你讲的。”
姜洛微笑了一笑道:“你别急,谁人都有自己的难处,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在想,你分明已做了文官,如今又深受重伤,却仍执意出城迎战,想必当初也同薛淼一样,心心念念奔赴疆场的罢。”
沈晏听的云里雾里,怔愣道:“……文官?”
姜洛微点着头道:“是啊,监察御史不是文官是什么?难不成还是武将?”
沈晏明白了,这一定是薛淼的‘杰作’无疑。
他迟疑的点了点头道:“监察御史……确实是文官,我也确实是心心念念想要奔赴疆场。”
只是……实情已到嘴边,打了个转,终究还是咽了下去,正是要紧关头,不好节外生枝,仍旧决定此战结束之后再告知她实情,到时无论负荆请罪还是别的,只要她肯消气,自己怎样都好。
姜洛微看着他,认认真真道:“你的心情我不敢说十分明白,但七八分总是有的,我不会劝你不要去,只望你能量力而行,保重自己,好不好?”
“好,我一定会的。”沈晏也认认真真答道,抬起右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又道,“小娘子放心,我有你送的香囊和护身符在,无论何时,都会平安归来。”
提起香囊和护身符,姜洛微面上泛了一层薄红,笑着低下了头,忽又想起一事,抬起头道:“对了,今日你们三次出城,三次大胜而归,城墙上下皆是一片沸腾,士兵们的呐喊声传出老远,我仿佛听到一点有关修罗将军的话影子,不知是真是假?”
沈晏沉吟片刻,如实答道:“是真的。”
“沈将军果真来灵州了么?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之前一点没有听说?”姜洛微眼睛亮了亮,一连迭声的问道。
沈晏不料她反应这样大,不由得扬了扬眉,并不答话,反问道:“怎么小娘子好像很注意他?”
姜洛微并没听出他话中的深意,只当是一句寻常的问话,说道:“沈将军是大盛的神将,更是边境百姓的救星,这里没人不知道他的,他若是来了,灵州就有救了,一定能解这次围城之困。”
“小娘子就这般信他么?”沈晏又问。
姜洛微此时方后知后觉听出一点别别扭扭的意思来,心中微动,点了点头,故意笑着道:“当然信,这里人人都信他,而且,据说这位沈少将军不仅是文韬武略,模样也是十二分的英俊,再加之身世又显赫,圣宠又优渥,不知是多少大盛女子的春闺梦里人,大家可都盼着能有机会一睹其真容呢。”
“你也是如此么?”沈晏问道,心中忐忑不安,既想听她答不是,又想听她答是,同时又觉哪个都不十分的好。
“我?我嘛……”姜洛微略略睁大了眼睛,仍是故意的偏着头想了半天,最后似是有些遗憾的道,“我可是不敢。”
“为何是不敢?”沈晏听了这模棱两可的答案,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了。
姜洛微慢条斯理的说道:“缘由是显见的嘛,人家已有了婚约在身,这婚约既是先帝所赐,婚约的对象又是长公主这样尊贵的金枝玉叶,我等寻常百姓,自然是不敢肖想的了。”
沈晏听到这里,倒有些庆幸自己方才没有说出实情,否则她岂不是立刻就要退避三舍了?
“长公主失踪多年,大约是不会回去的了,那婚约实已名存实亡,即便如此,你也不考虑吗?”沈晏追问道。
姜洛微见他竟当真的认真起来了,倒有些莫名奇妙,不敢再逗他了,笑着说道:“你这话问的好奇怪,沈将军何许人也?没有这个公主,圣上也会给他指别的公主,与寻常人何干?与我就更没有关系了,更何况我……”
说到此处,忽然停了下来。
“你怎样?”沈晏望着她的眼睛问道。
姜洛微微微偏过脸去,盈盈笑着道:“我……我饿的不行了,只顾说话,饭都没吃上两口,不讲别人的事了,填饱肚子要紧,吃饱了好快些休息,你现在是最需要休息的人。”
说着话,站起身给沈晏盛了一碗八珍汤放在他面前。
沈晏低头看看汤,再抬头看看她,微微摇着头轻轻的笑了笑,也就不再继续追着问,端起温热的汤碗,一口喝尽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开始周一也正常更新,稳定日更啦~
◎单是为他这个人◎
翌日,修罗将军沈晏在前一天三次领兵出城皆大胜而归的事情传遍了全城。
城中百姓既惊且喜,犹如吃了一剂强力的定心丸,不再似昨日那般诚惶诚恐,渐渐的敢走出家门瞧上一瞧了。
姜洛微经薛使君同意之后,令人在昨日那茶寮附近的长街两侧搭起了两列棚子。
一列是医棚,由徐大夫坐镇,宝芝堂的伙计打下手,预备给伤兵诊治休息用的。
另一列是食棚,灵州城最出名的酒楼——珍和楼,被姜洛微连人带食材全搬了来,另又请了许多的人来帮忙,为让将士们吃饱吃好,蓄足了力气,才好守城抗敌。
这第二日,直到晚上,双方皆是按兵不动。
天黑了,由城墙上往下看去,目之所及,皆是远远近近、密密麻麻的营帐,营帐中闪着数不清的灯火,星星点点似有燎原之势。
薛致远看了一会儿,转头对沈晏说道:“将军,对方看来是要打持久战了,怀城支援的粮草估计也已在路上,至多明日晚上就能到,我们可要派兵去烧他们的粮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