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穿着白大褂端坐着的,正是白天在大教堂门口遇见的老阿姨。
米兰(三)
“额……打扰了。”小李拉着于磐就想跑。
“什么事?”老阿姨叫住他们。
这屋灯光昏暗,正前方是巨大的人体穴位图,家具都是九十年代的陈旧款式,唯有一台座钟瓦光锃亮、通体洁白,上面是一个闪闪发光的十字架。
而阿姨是典型的广东人长相,身材短小、皮肤黑黄,鼻子异乎常人地宽,像……老巫婆。
“您是大夫?”于磐问了句废话,墙上挂着一堆镶好的照片,全是老阿姨跟别人的合影,居中一个锦旗:“妙手回春。赠:胡大夫”。
“我是。”阿姨斜乜书语一眼,对于磐和李朝闻说:“什么事?”
小李僵僵停在原地:“那个……他的手腕之前骨折,石膏已经拆了,今天突然又疼了。”
“关节有没有碰到?”胡大夫问。
于磐有些进退两难:他的手,就是从被她甩了一下后,开始疼的。但他看旁边两个人都没有走的意思,便努力措辞:“今天在教堂,您——”
胡大夫演默剧似的,突然醍醐灌顶,想起来了!
她双手合十,嘴里祷告道:“阿们!是我的罪孽。”然后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捏住于磐的手腕,问他这样、那样有没有感觉。
迅速诊断完毕,胡大夫笃定地说:“唔紧要,有点错位,我帮你复位。”
“啊啊,不用了不用了。”小李下意识地觉得她不靠谱,如此狂热的信徒,不知道走火入魔没有,还是去正规的医院比较放心。
“唔好惊!我学了一辈子正骨的,我来解决!”
她见他们还在纠结,乞怜似的轻声道:“不然上帝不会宽恕我。”
李朝闻和于磐面面相觑,书语却没犹豫,直接坐在了旧沙发上。
“请坐下。”胡大夫指指给病人用的躺椅。
“您确定?”于磐磨磨蹭蹭地把右手交给她,不安地看向李朝闻。
“你用力,手不要跟着我走。”胡大夫双手把于磐的手往上提,于磐感受到微微往两边掰的力,他很疼又有点害怕,想吼出声,又怕李朝闻担心,于是死命压抑着自己。
李朝闻屏住呼吸。
咔,她往下摁。
“嗷!”
一声嘎嘣脆的响动。
于磐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好像那不是他的手腕,而是别人的手腕。
“怎么样?”李朝闻冲到他身边。
“好了诶,哼哼,”于磐试探着笑了一下,再转转手腕,惊喜地说:“真的好了喔!”
李朝闻捧起于磐的手端详了半刻,确认没少一点肉,才抬头对胡大夫说:“好神奇,我的天呐,谢谢您!谢谢您!”
“阿们。”胡大夫在圣像面前祈祷,书语坐在沙发上,不屑地偷偷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