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的手气得发抖,雨已经又把他衣服浇得七七八八,整个人狼狈不堪。
绿夹克女士长得不高,她努力地把自己伞举高点,遮住小李:“areyouokay?”
李朝闻低头,看见一张无比真诚友善的笑脸,像一缕阳光照进黑暗罅隙,感动得人有点想哭。
“exceyphonedied{不好意思,我的手机没电了。}”小李无奈地笑笑,问她:我要去sandviken,这个车站名里ekre开头的街道,是在那里吗?
绿女士热情地笑道:“yeah,youareontherrectb{是的,你坐的是对的车。}”
“thankyouuch!”谢天谢地,也谢谢善良的你!
要坐好多站,小李跟绿女士攀谈起来,她看起来至少有三十五岁,可表情动作却活力满满,她在市中心的马萨基店做按摩师,来卑尔根生活两年了。
听说小李是来旅游的,绿女士问他是一个人吗。
平时他可能会选择含糊过去,可是经历一晚上的跌宕,他心潮澎湃,见到善良的绿女士又格外亲切,就直说了:“yboyfriendiswaitgfor{我男朋友等着我呢。}”
她笑着点头,没露出一点惊愕。
话匣子打开,李朝闻终于放松,他对她吐槽说:刚才对面那个司机,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要上车他冲我竖中指,气死我了。
“hedoesntwantyoutotoncazhesgogho{他不想让你上车,因为他要回家了。}”
这下小李才反应过来,原来那边是到站的车,不再出发了,可他还是不理解,明明司机可以心平气和地告诉他去对面坐车,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还要羞辱他一顿?
女士听后长叹一声,她浅黄色皮肤上的皱纹,不自然地僵着:“wearethesa{我们是一样的。}”
她说,她是吉卜赛人。
绿女士到站,她匆忙地微笑着跟小李告别,人都下车了还站在路边挥手。
汽车无情地摁着喇叭,向前驶去,李朝闻扒着椅背回望,错愕了半晌才明白,她是说:
司机这么粗鲁,是因为种族歧视。
李朝闻的心被这个念头逼到角落。
在欧洲,他从来没感受到一丁点的歧视(除了刚来德国那会,有同学好为人师地“教导”他要学好德语之外),也或许是他钝感力太强,只会暗骂对方素质低下,从来不会往歧视那方面想。
假如他不是一张亚裔面孔,那司机是不是至少会张嘴说句话呢?
他一直不愿意相信,仅仅因为肤色和文化差异,人与人之间,就能隔着这么大的鸿沟。
思索间,ekrebakken站到了,李朝闻昏昏沉沉地下了车,车开走的那一刻,他瞬间吓得清醒了:
这是哪啊?不是民宿那条街!
这里更漆黑、更偏僻,连海岸都看不到!
李朝闻唰地蹲在地上,他精疲力竭,满心的无助汹涌在喉头。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而后冷静地分析:绿女士说这是到sandviken的车,说明方向没错,他就在这个区里;民宿是能看见海的,他可以顺着街道往下坡走,不行就走到海岸边,再抬头找那栋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