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错综复杂的目光下,梅毓雅泽浅笑,从容不迫:“少傅大人,折煞我了。”
温言之下,梅砚竟不敢起身,心中暗骂了宋澜一番,对自家兄长却仍是恭敬有余:“景怀不敢。”
这日在场的朝臣实实在在觉得自己开了眼,早知道梅砚为人是何种性情,那等连陛下都不愿意搭理的人,原来惧怕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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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试是六天前的事了。
宋澜一连一个多月往少傅府送礼,舔得像个粘人的鹌鹑,奈何梅砚这次就是来了脾气,说什么也不肯见他。
宋澜有些心灰意冷,连带着殿试的时候也没什么好脸色。
前面两个进士都有些惧怕,说话还结巴,宋澜没耐心地问了两句,直到第三人上前来。
宋澜问他:“与共治天下者,士大夫也。今士习不端,欲速见小。兹欲正士习以复道,何术而为?”
那人答:“擢源清流,绝舞弊、废封荫,此为开源之治;肃清朝纲,明吏法、正纲要,此为固本之方;帝亲贤臣,爱忠良、远奸佞,此为率贤之举。”
陆延生等人已经在一旁赞他答得好了,宋澜却还愣着,正仔仔细细打量这人的模样。
他看了半晌,只见此人面如冠玉,仪表堂堂,虽比殿上的几个少年学子年长些,却更显得稳重端庄,乃是不可多见的逸群之才。
宋澜看着他温雅的面容、含笑的薄唇、清明的眼眸,心里有个很大胆的猜测,当下就问:“这位进士,您姓什么?”
得了当今帝王尊称一声“您”的人从容不迫,拱了拱手答:“学生梅毓,字逢山。”
陆延生在旁呆了呆,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再然后这位叫梅毓的进士便理所当然被点了状元,众人都走了,状元郎却被宋澜留了下来。
众人忍不住羡慕梅毓,觉得这人日后一定是朝中的栋梁之才,陛下这时候就把人留下了,必定是要对他委以重任。
他们却不知,那时候的瑶光殿里,宋澜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就差给这位新科状元郎跪下了。
“兄长啊,你是不知道,少傅他从前会给朕梳头发,会手把手教朕写字,待朕是很好很好的。
“少傅还说了,等朕及冠的时候,他会亲手给朕加冠的,可是他说话不算话,在朕生辰那日把朕骂了一顿,朕只吃到了一碗坨了的面条。
“朕知道是朕唐突了,可是少傅那么温柔,朕实在是忍不住啊,都是朕不好,惹得少傅生气,现在已经快两个月没理朕了。
“兄长啊,你不知道,朕真的是很可怜,朕前两天还跑到少傅府去了,可是少傅就是不肯见朕……”
梅毓从他张嘴一句“兄长”震天响开始就没缓过劲儿来。
“陛下,学生有点没听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