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岩看了一眼闭着眼睛的病人,犹豫一下,还是沉声说出自己的诊断:“如果病人没有既往病史,也不是过敏皮疹,那么,我认为,腿部的皮肤组织溃烂有可能由细菌感染导致。”
抿抿嘴唇,医生没有说出自己心里最差的猜想,而是说:“没有化验,比较难判断具体是哪一种微生物感染。我认为细菌感染的可能性更大。”
“细菌感染……”剧院经理咀嚼了一下这四个字,手心的汗水似乎在衬衫上越擦越多,“那,医生,我们需要紧急迫降吗?”
芳岩还没回答,旁边的空姐答道:“我们现在在中西海上空,无法迫降。”
航班的目的地,海北市,已经是距航线最近的沿海城市。
而飞机距离降落,还有两个小时。
眼看着空姐,剧院经理,同行的几个姑娘,流泪的流泪,焦虑的焦虑,心神纷纷都乱了,芳岩不动声色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心。
“都先别慌,”她冷静地说,“第一,情况紧急,还请机组尽快联系海北市地面的救护车,请他们在机场等候。我会向他们第一时间说明情况。”
一个空少赶紧点头去了。
紧急情况中,医生的镇静成为所有人的主心骨。
“第二,”芳岩说,“飞机上还有没有其他的急救包,我看一看,有没有抗生素。”
芳岩这样说,旁边已经有空姐赶忙递上另一个紧急医药箱:
阿司匹林,硝酸甘油,葡萄糖,心律平,心痛定,达喜,黄连素,沙丁胺醇喷剂,肾上腺素,治疗急症的药物大大小小地堆放在一起。
这是国际航班的大客机,紧急医疗包并不算简陋了。药物旁边甚至配备了一组除颤器。
可是芳岩对着清单一项一项地翻找下去,一颗心却逐渐地下沉:
没有抗生素。
12
池小映其实对这一天的印象有点模糊。
近十二个小时的国际航班,早早地起身办理酒店退房,坐巴士到机场,办理登机牌,托运行李,安检,过海关,登机,起飞,她有些疲惫。
后来才知道,这种疲惫不止来源于国际长途飞行的辛苦,也来自于细菌对身体的侵袭。
小腿开始剧痛的时候,她的精神已经非常困倦,池小映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的无力,伸手扯了一下同事的手臂求助。
直到裤脚卷起,同事倒抽一口凉气,胆小一点的舞剧团成员甚至被吓得哭了,池小映才在剧烈的疼痛中混混沌沌地意识到,她大概病得有些严重。
后来,舞剧团的成员们谈起这一天,都心有余悸:“小师姐当时是真的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也有记者采访她:“在飞机上与死神搏斗的感受是怎样的?”
而池小映只是说:“那个时候我烧得糊涂了,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病那么凶,大部分时间只是觉得疼,所以其实并没有那种生死一线间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