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首之计本为褚云琛生前谋划,先前的二十八家诸多家主被杀便是此计其中之一。
她于各处修建寺庙病坊,便是为了搜罗天下消息,以便日后她一统四海时,可依据所记名录清除一切贪赃污秽。
所有以权谋私者、目无法纪者、罔顾人命者、欺上瞒下者,都当被尽数斩于刀下。
此谓之“斩首”。
而沈槐梦亦是她眼中当杀者其一。
如今所为,不过她与褚云琛所作交易。
她替她杀沈槐梦,她为她找到解除命蛊之法,这便是她叛出子夜楼的目的。
楚流景不知就里,却也无意对她所为多加问询,只扶着山石站起身,淡淡道:“沈槐梦若就这般死了,药王谷之人不会轻易放过你,你还不走?”
紫炁倚于一旁,明艳的容颜笑得肆意。
“楼主在关心我?”
楚流景又咳了一声,心口躁动愈发明晰,令她无暇再与身旁人多费口舌。
“你所用的非我心头血,生死蛊并未起效,你不必再担忧我的性命对你有何威胁。”
未曾料到她竟知晓生死蛊之事,一贯玩世不恭的女子微微一顿。
她静默片晌,眼中划过了一丝晦涩难明的异色,染着丹蔻的指尖轻动了动,片刻后,听不出情绪的话音方徐徐开了口。
“是夫人与楼主说的?”
楚流景未置可否,身前人却似又笑了起来。
下一瞬,一只手握上了她的腕,纤柔的触感叫她下意识便要抽开手,而未曾松开的指骨却紧捉住她,牵引着她点上了自己心口。
“生死蛊的确要以心头血为引,可用的却并非被施蛊人的血,而是种蛊之人的血。”
紫炁笑着开口,望向眼前人的双眸清晰倒映出了那张曾朝夕共处的容颜。
指尖下无人得知之处,掩盖着一道寸许长的伤痕。
这本是仅她一人所知的秘密。
她的生死,一直牵系在她心上。
楚流景微怔,一双眉拧了起来,心下本还有几分将信将疑,可脑海中忽而掠过一个想法,却叫她乍然反应过来。
彼时她危在旦夕……难道卿娘是为了让她服下那瓶药才与她那般说的?
纷杂的思绪叫她一时怔然原地,崖上掀起的气浪却已然渐渐散去。
四周草叶飘扬,常于崖畔停驻的云鹤已不见踪影,方才为火药所炸的位置赫然被碎成了残崖断壁,而一点冷光便在将落未落的碎叶间骤然袭来,毫不留情地直刺向了尚未回神的那道身影。
“叮”
闪着泠然冷光的白绫一卷,紧紧缠住了破空而来的那柄玉箫剑。
剑身反过日光,照出了沈槐梦分毫未伤的脸,浅云色的衣角被燎出了焦灼边沿,她执剑一荡,柔韧难缠的白绫便霎时裂成了漫天碎片。
紫炁拉着身旁人疾退几步,眉心紧锁,腕间一动,掌中便出现了两柄琉璃刺。
“楼主先走,属下为您断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