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讨厌人类,小时候形形色色的人在他面前毫不遮掩,而甚尔也从来没有认真教导过他。
甚尔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是他的事,但甚尔不能什么都不说,就像小时候一样,好像随时会回来般的离开。
他不要这样,明明是家人才对吧,明明应该相互信任,互相沟通的吧。
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现在自己已经死亡的父亲,还是看到面前这个甚尔的行为,伏黑惠竟然难得红了眼眶。
他不是爱哭的孩子,咒术师更是控制情绪的好手,但现在,他张张嘴,只能任由苦涩蔓延心头,喉咙跟堵了石头般说不出话。
好一会,他才用着有些颤抖的声音,小心翼翼开口,说出的话却让一直没有变化的禅院甚尔一愣:
“……你要不辞而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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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要不辞而别吗?”
已经长成少年的禅院惠满脸怒容,健康长大的他不是会隐藏自己情绪的人,抓住禅院甚尔的手就质问道。
他身上穿着金丝一点点绣制的和服,却丝毫没有把主人的气质压下去,整个人看起来气势凌人又疏离沉静。
这么多年的贵族教育让他成为足够耀眼高贵的少主,但此刻,他却不太能维持住自己的礼仪姿态。
禅院甚尔有些无奈看着面前满脸怒气的禅院惠,这些年他是越来越拿对方没办法。
只是哪怕他当了这么多年家主,想要当无赖时也是顺手拈来。
“我们没准备离开啊,”禅院甚尔耸耸肩说着,“是从绘里那里听到了什么吗?绘里最近有些不太清醒,这点你应该知道的才对。”
禅院惠看他这幅厚脸皮的样子,脸色更加难看,他深呼吸一下,让自己不要太生气。
“甚尔,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不用什么都瞒着我,我可以做些什么的!绘里不仅是你的,也是我的妈妈我的家人!”
他站在禅院甚尔面前,据理力争,坚定的翠绿双眸里含着光,看得禅院甚尔微微眯眼。
好像从现在才意识到,这孩子被他养的不错啊,虽然大部分时间也不是他养的就是了。
但他长成了很好的孩子,性格良善,品格兼优,术式强大,是咒术界呼声最高的少主。
这样就足够放心了,哪怕他离开了,禅院惠也能支撑起禅院家,独立的走下去。
禅院甚尔伸出手,像是小时候一样,揉乱了他打理好的头发,这下让禅院惠更像炸毛的猫了。
“好了好了,知道你厉害,真有事会找你的,”他懒洋洋说着,一副不上心的模样,“还有,要叫爹啊,惠。”
真是越长大越不可爱了,小时候还会很乖的叫爸爸,现在老是甚尔甚尔的。
惠一把拽下甚尔还放在他脑袋上的手,怒气冲冲地回答:“那你也要像个爹才行啊,混蛋!”
这个在他十岁就几乎把禅院家事务推给他的人,很久才回一次家的人,有什么资格这么说。
他抿唇,抑制心里的情绪,毕竟他明白对方每一次出去,都是在找办法。
找能让他和绘里不再痛苦的办法,找让绘里能独立生活的办法,找怎样能接触更多的办法。
甚尔一直在忙碌着,像是养不熟的猫,回家一段时间后,就会再次出门去寻找自己想要的猎物。
但实际上他并不想看到对方这么疲惫,也不想自己的父亲一直顶着这么大的压力。
他愿意和绘里共存,也不觉得那些疼痛难以忍受,他早就习惯了。
禅院惠只想要和家人一直在一起,但这样的愿望,似乎也不能够实现。
禅院甚尔当然知道他的想法,也知道这孩子似乎一直抱着这种单纯的想法。
人怎么能习惯疼痛呢?这是不对的,哪怕他本人也不是多正确的人,但他不想禅院惠也变成这样。
而且,惠的身体还能够坚持多少次,咒术师对诅咒有一定的抵抗性,但长时间下来,也不是能轻易承受的。
他想起之前遇到的六眼,对方直截了当地告诉了他这种方式的弊端,也说他被坑了。
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寻找办法,寻找一个能够两全的办法。
可似乎,有些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