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轮廓无比熟悉,年岁似是不大,垂首麻木地跪着,好似对身边一切都漠不关心。他身上的玄衣都被血染透了,在地上晕开一片荼靡的血花。
那人慢慢抬起头,稚嫩又精致的脸上同样的布满血污,近乎妖孽。
应当从未见过才是。
可为何,会这么熟悉?
为何心脏像被攥了一把似的生疼?
温珩鬼使神差地想要上前,又在几步之外停住了身,再一低头,才瞧见自己身上也是鲜血淋漓。
“你……”温珩想说什么,却又都堵在喉咙里,发不出声音。
他动弹不得,少年却缓缓起身走了过来,目光冷得吓人,空洞着,仿佛世间一切都无法再落入眼中。
声音如古井无波,在四周震耳欲聋的惨叫里明明很难听清。
但温珩却觉得,一字一句如同直接烙印在他心中,刻骨似的分明。
“你明明说过魔也有善恶之分,绝不会滥杀任一无辜生灵,你明明说过的。”
“我也是魔,等来日,我于你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你是不是也要将我一同封入魔渊,和他们一样永远不见天日。”
“说什么信我、护我,都是骗人。”
他一步步走近,身形、声音、五官的轮廓,熟悉的感觉更加强烈,又恍若隔世似的抓不住。
温珩头疼欲裂,思绪乱成一团麻,身体也完全脱离了控制,只能眼睁睁看着少年走到他身前,与他目光相对。
这一刹那,少年黑白分明的眸子褪去麻木的冷意,变得绝望至极,悲恸至极。
少年唇瓣微动,“你与他们,并无两样。”
温珩听见自己说,“我不是——”
余下的话还未出口,他错愕地低下头。
一柄长剑刺入腹部,血肉被剑刃撕开的疼痛,让他一时间连呼吸都做不到。
灵丹被无情碾碎,原本充沛的灵力源源不断泄出体内,温珩目光涣散,感觉到浑身的肺腑经络都在随之一点点变冷。
好疼啊……
浑身都疼。
他脑海中像一团乱毛线似的理不出头,分不清是真是假,只依稀觉得,眼前之景恍如隔世,早已不止一次发生。
而他的记忆将几次光景杂糅在一起,搅碎又重组,最后成了这么一副诡诞的模样。
气息越来越微弱,温珩费尽全力抬起手。
少年躲也没躲,依旧悲戚地看着他,任由那只手落在了颈间。
似乎是心灰意冷,要打,要杀,要拖着他一起永坠地狱。
都好,都甘之如饴。
可温珩如冷玉般的指尖上,流淌出仅剩的一抹灵力,带着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