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是我,来送花。”
姑姑冷笑。
“还有我们。”
贾士章的眼神像撞鬼,公文包男人看看你,看看他,支吾道:“先生,我们不是一起来的,我不知道。”
“你住口。”贾士章道,“若琛,你来做什麽。”阻拦得不动声色。
姑姑推开他迈进门去,他拦不及,快步跟在后面。
屋子这样狭小,洞一样的窗根本装不下黄昏的太阳,半明半晦,有日光之处是淩乱与肮髒的,砖缝间的泥垢清晰可见。
床铺一样淩乱,女人的内衣与男士领带扔在一起,床头桌上摆着两杯半冷咖啡,和吃完仅剩下奶油的蛋糕托盘。
香水味,邻居家飘来的饭菜香混在一起,浓烈怪异到令人作呕。
一片残局。
就是不见那个女人,想必在第一时间躲起来,无需多言,仅有洗手间一处藏身地。
贾士章拉住姑姑的胳膊:“我们回家说。”
姑姑斩钉截铁道:“拿走属于你的,其余归我。”
贾士章一脸不可置信:“你说什麽?”
姑姑重複道:“从家中搬走你的东西,我们分开。”
原来她早已做好决定。
贾士章:“一定要闹得这麽难看?”
做错事的人总会先发出指责,国际惯例,好在秦若琛够坚持:“今晚就来家里将东西搬走,我累了,再见。”不留任何余地。
“你要同我分居?”
“不是分居,是离婚。”
贾士章忽然怪声怪气:“不为孩子着想?恩?有一日她们的父母登报离婚,你让大茉莉如何在婆家擡头,小茉莉长大又如何面对婚姻?”
孩子应当是秦若琛的软肋,她嗓音变得沙哑,回头去看贾士章,心生犹豫。
忽然目光落到床头桌,咖啡杯旁一枚戒指,金光闪耀,正中央一颗祖母绿,发着诡异的光。
这不正是她麻将桌上输掉的那枚?
她知道躲起来的女人是谁了。
一股子苍凉的酸水腐蚀着她的胃,眼前的男人愈发面目可憎,她不合时宜地想起来当年。
秦若琛与贾士章结婚时,还是本世纪之初,依照老式婚礼,需三媒六聘,因贾家入赘,婚前一晚她只能住在酒店,第二日再由新郎官儿骑马,队伍敲锣打鼓,迎入新房。
那时并不流行神父见证的海誓山盟,事实上,西方模式下的婚礼哪有东方婚礼郑重其事呢?可能就因为太郑重太繁琐了,反而显得沉重、古旧,以至于后来这份沉重成了需要被变革的东西。
三媒六聘,何尝不是六次海誓山盟。
她一时说不出什麽,只想到‘不值得’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