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过路的小内监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提着脏水经过二人面前时,恰好脚下一滑,四仰八叉地倒在了地上,手里的水也被他尽数泼在了柳拂缇的身上。
柳拂缇惊呼一声连连倒退,小内监也吓得赶紧起身,向着引路的值官儿和柳拂缇道歉:“没事吧?这刚刚化雪路滑,黑灯瞎火的也没瞧见,别介意啊!”
“走开!”值官儿赶紧给自己掸着脏水,想发火又想起柳拂缇的身份不宜暴露,只能憋着火气摆手,“快滚快滚!”
那小内监嬉皮笑脸地拎着空桶离开后,值官儿才敢回头:“夫人莫怪,宫里的家伙们毛手毛脚的,这内狱离内廷远,都懒散着没规矩,等出了这,奴才差人给夫人换身衣裳。”
“无妨,走吧。”柳拂缇摇摇头,现下她只想快些离开。
原以为这只是一个不可控的小插曲,谁知一切都不是偶然,闹着一出,只是为了后面做铺垫。
值官儿带着柳拂缇刚出内狱,就好巧不巧地再次迎面撞上李婉莹。
这次她并未乘步辇,也没有仪仗队,身后只跟了一个近侍。
“长公主殿下?”小值官儿显然没有他师傅蒋公公那般老成,在这看到李婉莹,自是一愣,有些慌张地赶紧行礼,“奴才给长公主殿下请安。”
李婉莹一脸嫌弃地蹙着眉,用帕子掩着口鼻询问:“内狱出了事,这人都往里面跑,你们两个怎的鬼鬼祟祟往外走?”
“奴才……奴才是……是奉了师傅的命令,去御前换值,换值……”小值官儿明显底气不足。
李婉莹瓮声瓮气地点点头,顺手拿过身边宫婢手上的提灯,有意往柳拂缇脸上晃过去:“他是当值内监,那你这个狱差呢?”
柳拂缇一惊,赶紧埋下头,用粗嗓答道:“回禀公主殿下,奴才奉蒋公公之命,一路前去御前回话。”
“怎么瞧着面生?头压这么低做什么?是怕本宫吃了你?抬起来瞧瞧。”李婉莹说话的口气不像是临时反应,倒像是按捺着兴奋地早有准备之相。
就在李婉莹逐渐逼近时,蒋公公忽然从后出现,连跑带颠地上前用拂尘甩了他们二人一下,厉声道:“你们两个小兔崽子还愣在这做什么,偷懒是不是?陛下那边还等着人伺候和回话呢,你们有几个胆子敢耽搁?瞧你们这一身子臭味,冲撞了公主殿下当如何?还不快些滚远点!”
“是,是!”
小值官儿和柳拂缇同时松了口气,正快步走出去没多远,谁知李婉莹却不依不饶地转身下令:“站住!”
“长公主殿下……”
蒋公公想说什么,李婉莹根本不给他机会,直接走上前打掉了柳拂缇的幞帽,在看清她的脸时,才满目诧异:“柳拂缇?”
蒋公公赶紧追上前,见周身无人,才敢小声说明:“长公主恕罪,此乃陛下暗旨,还请长公主莫要外露。”
有蒋公公佐证,李婉莹也没怀疑什么,只莫名看向柳拂缇,将她打量一番,忽然转变了态度,和颜道:“既是皇兄的旨意,本宫自不好过问,只柳夫人这一身衣裳已经脏了,且眼下内狱事急,你这般明晃晃地出宫,莫说本宫,谁见了都难免生疑。”
李婉莹顿了下,给身边的宫婢使了个眼色:“不如夫人随本宫前去换身宫婢的服饰,随本宫一道出宫,想来不会惹眼。”
蒋公公看着柳拂缇的满身脏水,也只能如此:“也好,那就劳烦公主殿下了。”
“夫人,随本宫来吧。”
柳拂缇见当下也没别的选择,只能顺应行礼:“民妇遵命。”
跟着李婉莹前去内宫浴阁的路上,她什么话都没说,柳拂缇确实满腹生疑。
好端端的她怎么会在这?即便是得知内狱出事,也轮不到她来查看,可她就这么出现在了内狱附近,还没有带仪仗队,眼下又这般顺利成章的带了自己离开,若说这都是巧合,实在令人难信。
不过既然李婉莹知道此乃昭明帝的意思,柳拂缇也并不担心她对自己做什么,索性随她前去,看看究竟是她别有目的,还是真的凑巧,只是自己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