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拂缇闻言,故作刚刚回神,侧目瞧她,跪的还算规矩,只一双端着茶水的手因为举了太久,这会儿已经在打哆嗦了,但她一声未吭,脸上也没丝毫不悦。
柳拂缇接过茶置在一旁,歉笑道:“一直在说话,忘了锦姑娘。”
“谢主母。”徐锦磕了头,语气里并无不满。
柳拂缇笑了笑,是个能忍的,也有心性,这颗棋子要是用不好,只怕比柳莺莺还头疼些。
蒋氏安心地吐了口气,继而议道:“刚刚说的位份……”
“侯爷,徐家清门,锦姨娘虽是庶女,但有亲眷关联,不好怠慢,二老夫人的意思是,让锦姨娘做贵妾,行常礼,我觉得……”
柳拂缇的话还没说完,陆宥林便出口打断:“你觉得什么你觉得?莺儿是柳家嫡女,方为贵妾,如今有孕在身,叶氏的事已经惊了她的胎,此时再纳个贵妾,还叫不叫她生?虽是清白出身,但为庶女,做良妾便是。”
陆宥林说这话时,柳拂缇留心看了徐锦一眼,那“庶女”二字明显刺得她瞳孔一颤,可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露。
离了安康园,柳拂缇走在前,陆宥林紧赶慢赶追上她,一把将她拉住,力气有些大,险些将她扯倒。
柳拂缇一个踉跄,抓住了身边的素心,蹙眉看向陆宥林:“都按照侯爷的意思来了,您还有什么不满?”
“柳拂缇,我真看不懂你……”陆宥林脸色阴沉,满是疑云,“从前我同你提一嘴纳妾,你哭得跟什么似的,我当你在乎本侯,顾着你的感受,一直未纳妾……”
“侯爷?”柳拂缇忽然笑了,笑的甚至有些嘲讽,“您是不纳妾,一上来就要娶平妻,您把我叫住,是来跟我讲笑话的吗?”
“莺儿她……她那是例外!再说了,这不还是应你所愿,只给莺儿做了妾嘛!”
陆宥林将她拉倒一边垂门旁的廊下,纳闷地压着嗓子,“当时你还肯拦上一拦,我私想着,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如今你是怎么了,叶氏的事你不哭不闹,还敲锣打鼓的要帮我纳贵妾,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侯爷以为呢?”柳拂缇迎着他狐疑的目光看去,笑意浅淡,像是水面上淬着的一层冰。
陆宥林瞳孔瑟缩了下,抓着她的双肩拧眉:“你说,你是压根儿就不在乎我了,还是你想报复我?”
柳拂缇被陆宥林抓的生疼,想躲,他却发疯似的不肯撒手:“柳拂缇,我告诉你,你是我陆宥林娶回来的,你心里必须有我,你要是敢生别的心思出来,当心我对你不客气!”
“放手!”柳拂缇怒声挣扎,素心也忍不住上前试图帮她,却被陆宥林一把甩开,跌去边上。
陆宥林还想说什么,幸而有人慌忙从旁道:“侯爷,您快去瞧瞧吧,柳姨娘她……”
陆宥林这才甩开柳拂缇,转头问:“她又怎么了?”
“她闹着要奴才们去买堕胎药,还要离府,眼下在凝香阁摔东西,根本拦不住啊!”
陆宥林没空再理柳拂缇,跟着那下人一边往凝香阁快步走,一边称:“真是一个也不让人省心!你快去,把那个那个……张郎中叫来,快点!”
柳拂缇合拢衣衫,把素心拉起来:“没事吧?”
素心摇摇头:“奴婢没事,夫人呢,可有伤着?”
柳拂缇笑笑:“没事,走吧。”
回到春烟堂时,大牛已经把陆宜带过来了,七岁的孩子不过半大,正和院里小一岁的南笙在树墩子下戳蚂蚁。
“大夫人。”
陆宜听到蕊心行礼,还不等柳拂缇招呼他,就赶紧扔掉手里的树枝,跑过来向着柳拂缇笨拙地躬身行礼:“孩儿给大夫人请安,见过大夫人。”
柳拂缇看他穿的单薄,身量清瘦,但个子比南笙高出许多,言谈举止也要稳重些,倒不像是七岁的孩子。
“陆宜?过来,我瞧瞧……”柳拂缇朝他招招手,许是自己失过子,如今见到这些小孩子,都是打心里喜欢。
陆宜很听话,乖乖上前站着给柳拂缇瞧,只是有些羞涩。
南笙灰头土脸地跑过来,悄悄扯了下柳拂缇的手:“大夫人,我能和这个哥哥玩吗?”
“当然可以。”柳拂缇捏了捏南笙沾土的小脸儿,“你呀,就知道玩!不过你要叫他大公子,不能叫哥哥,明白吗?”
“大公子?”南笙眨眨眼,点头应下,“南笙记住啦。”
晚饭,柳拂缇把陆宜叫来一起吃,简单询了几句,怕他害怕,便没多问,吃过饭,让蕊心把他暂时安置在春烟堂,刚准备歇下,屋门就被“嘭”地一声推开了。
柳拂缇一惊,循声走去外厅一看,竟是陆宥林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