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蟹壳黄,钱丞有印象,那是一道非常特别的点心,他此前没有尝过,确实不错。
对于裕老太太所谓的大菜,他稍稍提起了些兴致。
啪啪。
裕老太太击掌以示。
很快,几名小厮推门而入,每人手上都端着一个精致的白瓷盅。
小厮们整齐划一地将白瓷盅放在每一位宾客面前,同时揭盖,白蒙蒙的热气飘升,露出盅内乾坤。
没有鸡鸭鱼肉。
没有野菌山参。
白开水一样清澈的汤中,浸着几根菜叶。
“这道清水白菜是用新鲜采摘的小白菜制作而成,请诸君品尝。”裕老太太道。
白菜?
新鲜采摘?
京城老餮钱丞差点瞪掉了眼珠子。
他好不容易稳住,却见对面的周融毫无形象地长大了嘴。
那样子真难看,但他很是理解。
如今已然立冬,江南一带兴许还有新鲜菜蔬,山阳道这一片却是很难觅到了,不论官户还是农户,餐桌上除了肉和主食,只有各种腌菜。
这也是他最近食欲不振的原因。
钱丞拿起筷子,拨了拨碗中的大菜叶,叶子吸满汤汁,夹起来时能明显感受到重量,汤汁鲜香,应该是用火腿、整鸡、棒骨等煨制,而最最难得的,是那吸满汤汁的菜叶子,新鲜翠绿,像是刚从地里摘下来的一样。
瓜瓜瓜瓜瓜瓜瓜瓜
钱丞夹起菜叶,来不及把它吹凉,直接送进了嘴里。
呼呼,好烫!
但是极鲜!
菜叶柔软,菜杆爽脆,一口咬下去,咔嚓咔嚓的响声在嘴里爆开。
在腌菜的折磨下奄奄一息的他仿佛被找到绿洲的沙漠旅人,这特么才是人吃的东西,去他娘的腌菜,回去就让管家都倒了喂猪!
钱丞一筷子接着一筷子,几乎忘了同桌还有五个大活人。
若要细究,这道菜的汤尚不如他京城家中的鲜美,其中的白菜品种也不大对,但这是冬天的新鲜蔬菜啊!
别说小小翠县,就是京城的豪门大族、王府宫廷,冬天里也极难极难见到这种叶子尚且生脆的时蔬!
咽下最后一口,某种怅然若失之感涌了上来。
这盅也太小了,他还没吃够呢,如果这里没有外人,他恨不得赋诗几首,好好悼念一下刚刚被他消灭的开水白菜。
十年生死两茫茫,再见白菜岁几许?
老夫聊发少年狂,千金难抵冬白菜!
衣带渐宽终不悔,我的白菜在哪里?!
怎么就吃那么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