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间小小的隔间里,元星采居高临下地看着缩成一团的心童,心童警惕地看着她。
“求求你,不要……”她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身上一股寒意。惊恐万分地抬头,见元星采一脸慈爱地说:“冰淇淋爱不爱吃啊?姐姐给你买的是最贵的。”
“……”
“不喜欢吗?”元星采急忙在自己的背包里翻找,一会举出一个不一样的小礼物,“手工兔子喜欢吗?陶瓷小花喜欢吗?小熊饼干呢?”
心童这才稍稍放松警惕,抵着元星采往外撞:“让我出去。”
元星采被她撞得后背发疼,但她无暇顾及,轻轻地安抚着心童:“心童,你是不是被欺负了?”
她观察了两天,心童对她的反应格外激烈,有演的成分。但是其他时候也在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她故意在镜头外也靠近她,发现她还是对危险格外敏感。
“放松点,姐姐除了饿的时候会咬人,其他时候都很友好的。”她慢慢贴近浑身是刺的心童,温声笑道,“姐姐小时候也被欺负过,知道有些反应是装不出来的。”
“虽然不知道是谁让你来栽赃我,但我知道你也是受害者。”元星采温柔地摸摸她的头发,心童也稍稍卸下防备,往后一缩后就没再抗拒,“你是在学校被欺负了吗?需要姐姐帮忙吗?爸爸妈妈知道吗?”
心童泪眼汪汪的摇头,模样无助,她哽咽着说:“是他们逼我的。他们打我,逼我直播的。我……我好害怕。”
元星采明白了,应该公司有人逼迫她。她上前将女孩圈在怀里,轻轻安抚她孱弱的脊背:“心童宝贝需要什么?钱?还是休息?姐姐都可以帮你的。”
“我想走。”心童终于在温暖的怀抱中放声大哭出来,“我不想出道,不想直播,也不想来这里录节目。”
元星采摸摸她的脸蛋,耐心地替她拭去眼泪:“好,那就都不做了。爸爸妈妈能照顾好你吗?”
“妈妈。”心童突然哭得更大声,“妈妈生病了,我要出道挣钱,我没有钱,我没有钱。”才十八岁的女孩,在一个陌生的怀抱里哭得撕心裂肺。
元星采长舒一口气:“心童真棒,心童真厉害。”
门外站岗的夏晴天也听得泪目了,跑进来和她们抱成一团。她也安慰心童:“你这个可恶的小鬼没想到这么惨。没事你放心,小星星姐姐可有钱了,这事你不用操心。”
元星采也朝她坚定地点头,说:“没事的,姐姐帮你。”
三个哭得眼睛发红的小姑娘各自下班,元星采不放心地嘱咐心童:“先别让公司知道哦,妈妈的手术费姐姐替你想办法,下次姐姐陪你去医院。”
路上偶遇粉丝,元星采把包里那些小礼物都给了粉丝。当然,粉丝们给她的礼物都更加珍贵。
元星采回到宿舍,第一件事就是:借钱。
她才出道半年不到,通告费还没发到她手里,每月到账的两万块钱总是被她稳定花完,现在能拿出的积蓄不到十万。本来十万块对她来说是能衣食无忧两三年的保障,没想到一遇到突发情况完全不够用。
“可恶,原来钱这么不经花。”元星采生气地皱眉。不过幸好她认识一位富婆朋友,是隔壁艺城的演艺圈女明星。于是她连夜坐飞机去了趟艺城,在片场找到了自己多年未见的朋友,顺便敲了一笔钱。
才回星城就接到夏晴天的电话。
“小星星,出事了,快看热搜。”元星采还在鼓捣着下载软件,夏晴天就给她发来了截图。
“元星采霸凌事件反转”、“录音”两个词条后都跟着黑红的“爆”字。
那天和心童在卫生间的对话不知被谁录了音,居然被曝光了出去。元星采还在震惊是谁干的,楚天才也给她甩来一个链接。
她点进去,一张经年未见的面孔端坐在直播间镜头前,正在作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成为那道光》的节目总导演章南河,在次想要对网友们热议的霸凌事件作出一些回应。”
元星采不可置信地看着镜头前侃侃而谈的人,整个人呆在人群之中。
“本次录音确实是节目组有意为之,在心童的身上放置了麦克风。但心童、夏晴天和元星采小姐都完全不知情,并不存在刻意作秀,录音内容完全真实。”
“并且,受元星采小姐所托,希望我们节目组能给她一个发声的平台,呼吁大家关注孤儿群体和校园霸凌的受害者。”
元星采瞳孔猛地一缩,一股熟悉的无力感渗入脊背,让她浑身发寒。
楚天才给她发了个“?”,见她迟迟不应声,又补充到:“他还是《爱的万千法则》的导演,你和他什么关系?”
元星采充耳不闻,紧紧盯着章南河的脸,像是在看,他会做到哪一步。紧接着,章南河身后的屏幕上,出现十岁元星采的照片。
过分瘦弱的脸骨骼分明,黑黝黝的皮肤显得额头间伤疤更加明显,像是黏在皮肤上的脏兮兮的口香糖。她圆溜溜的眼神木然呆滞,怯生生的紧张神情十分明显。
手机不断响起信息提示音,元星采浑然不觉。被遗弃的回忆在撕扯她的灵魂,时隔多年,她再次感到头痛欲裂的感觉。
手机响起。她短暂地从痛苦中抽离出来,低头一看,来电人是心童。元星采瞬间直起身子,警惕其现在的处境。
心童目前还在蔚蓝公司里,现在曝光的录音很可能让她被针对。她立刻接起电话,那边却传来深沉的男声。
“你在哪?”金连朝沉稳的声音传来坚定力量,语气很慢,好像这些复杂痛苦的事情并不那么要紧,不会伤她分毫。
人潮在她身边周旋来往,无关紧要地看着手机在她身侧路过。元星采很偶尔才会有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孤独感。
好在这一次,有人遇见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