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知府闪身进去,右手揽上了那妇人的肩膀,口中道:“华依,我来迟了,你怪我不怪?”
华依顺势倒在他怀里,眼风飞得直转:“露深霜重,我只担心你路上来得不便。”
沈昀秉着非礼勿视的原则,拨转身走了。刚巧赶上了救沐嫣和苏小侯爷一命,他觉得圣人之言很了不得。
老风流浪起来,真是天雷勾动地火,叫一众小辈望洋兴叹。
第二日,小侯爷得了这振奋人心的消息,快活得坐不住,撇了昀嫣二人,撑着剑伤未愈的身子,便去找郑知府。
无奈赵守拙说道,知府大人去了府衙办公,据说手头有两件百姓的案子急着处理。小侯爷想着百姓在先,只吩咐说等知府大人回来了就快请来。
等到晚饭时分,郑知府才慢吞吞地回来,满脸疲惫萧索的神情,一拱手道:“侯爷找下官有事?”
苏斐憋足了一天的神气,扇子一收,一声咳嗽:“郑知府,本侯向你打听个人,不知你晓不晓得。”
郑知府道:“侯爷请说,下官派人将这人找来就是。”
苏斐嘻嘻笑着,右手乱摇:“找来倒不必,本侯已经先郑大人你一步,将她请来啦。”说着双手一拍,小卫领了那素衣妇人华依从后堂里出来。
小卫办事,干练得很,小侯爷一个吩咐下去,他就将华依请了来。
郑知府一见了她,两个人的目光就胶在一处,好比许仙第一次见了白娘子,情深款款得不是叫人感动,而是惊恐。
沐嫣对这秘密也颇有兴趣,硬要沈昀扶了出来旁观,见状抖落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干笑了几声,不料笑得过猛,牵扯到了胸前的伤口,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苏小侯爷优哉游哉地向椅背上一躺,深感报了好几日稀粥配咸菜的深仇,洋洋笑道:“郑知府,你有什么话说?”
郑知府平平板板道:“下官,无话可说。”
认罪得倒挺快。
徐世子忍笑道:“郑大人,你身为杭州知府,私下里却私德不佳,与妇人暗通款曲,说出去只怕不大好听罢。”
华依跪倒在地,哭道:“几位公子爷,这位大小姐,还请听奴家一言。”
沐嫣吐了吐舌头,摇头撇清道:“你误会啦,我可不是……不是什么大小姐,我旁边这位同我一样,都是江湖人,另外这两位倒是货真价实,朝廷认证的公子爷。”
两位公子爷一路随行的两个少女都是狡黠有脾气的,此刻突然听到莺莺呖呖的一声“奴家”,都不由得眉花眼笑:“你说,你说。”
华依却不比郑知府那般刻板,三言两语,说得明白。
她原是一个屠夫的浑家,后来屠夫一病死了,她被恶徒卖入青楼,在门前痛哭不从,当街撞了石柱求个自尽,额角从此留下了个疤。郑知府正好从旁边路过,见状将她救下,安排下一处住宅给她住了。
自古英雄救美,都是一段要写入故事里的佳话,若英雄有几分容貌,两个人更是理所当然地要相望生情。
郑知府虽是个文官非英雄,年轻时却也生得有点儿模样,两人在那青楼门前就看对了眼,彼此原本都有意,奈何他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儿,她却身份微贱,数十年来,两人都活得低调而悲苦,不料夜里私会被发觉,郑知府已是一脸没有求生欲的表情。
沈昀不料竟是这样一段公案,想起是自己无意间抖破他们的秘辛,好生过意不去,歉然道:“郑知府,对不住。”
苏侯爷和徐世子也觉没趣,对视一眼,齐齐讪笑:“华依姑娘请起,郑知府莫怪。”
当晚府邸里的饭菜格外丰盛,徐世子掏银子做东,前黑风寨军师程屏跑腿买菜,北辰掌门亲自下厨,二三十道菜肴做得妙绝。
百草仙一边吃得赞不绝口,一边大瞪其眼:“怀照,你若是武功天下第一,厨艺好歹能排个天下第二,怎地之前从未对老夫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