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过你机会的。”秦骅面色阴沉。顾皎回府,便一病不起,成日浑浑噩噩地躺在榻上。不知过了几日,身子渐好,终于能下地。这日顾皎带着逐月照光在院子里散步,以驱除病气。刚走出院子,只见管家神色匆匆地疾步走来,一见到她,如获救星。“夫人!不好了!伯爷出事了!”管家面容凝重。顾皎只听到自己耳朵边嗡的一声,忙问道:“远之怎么了?”“您快来,咱们边走边说,伯爷就任的承天府同僚赶来了,就在厅堂里候着!”顾皎顾不上身体刚恢复,跟上管家的步伐。万寿节后,京中仍有外朝使节驻留,其中便有辽国二皇子耶律贺沙。昨晚驿站走水,火师姗姗来迟,致使耶律贺沙被烧伤,一问,说是承天府巡查人马堵塞道路,火师的水罐车无法通过,这才让大火愈演愈烈,一连蔓延烧掉了驿站边三栋酒楼。昨日带队巡查的首领正是秦骅。燕帝大怒,将秦骅抓捕下狱,如今不知道情况如何。顾皎蓦然想起那一晚,耶律贺沙的低语。心神一动,脚下一转,已到了正厅,李旭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忙迎上来,一个作揖道:“见过夫人!”“伯爷的事我已然听管家说了来龙去脉,你到访可是为了此事?”李旭点头:“正是如此,使君入狱着实冤枉。昨晚并非是承天府巡查人马故意堵塞,当时有狱中犯人脱逃,使君带队追捕。那犯人跑到街心劫持了一位贵妇人威胁,正值对峙,此时火师前来,两队人马这才遇上。千钧一发之时,使君一箭正中犯人天庭,这才使那犯人伏诛,妇人脱险,火师也得以通过。可前后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哪有那般大的影响!”“这件事陛下可知道?”“应当是知道的,使君入狱后我们同行的几人皆按压盖章,送上了奏折。”李旭的面色有些古怪,“府君说,其实这事儿的确错不在使君,可奈何耶律贺沙不松口。”说着李旭往地上啐了一口:“真是个王八,咬住了就不放口!”“也就是说,如今伯爷能否出狱,不是看陛下的意思,而是看耶律贺沙的意思?”顾皎面色凝重。“是……便想请夫人去见见耶律贺沙,替使君求求情。”“我去?”顾皎着实一愣,“我去能做什么?你凭什么觉得我去求情有用?”李旭支支吾吾道:“这不是……那日晚上,二皇子想您要手帕丝带的,咱们就以为……”顾皎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昏死过去。耶律贺沙这招真是妙极,步步为营算计好了,就等她入瓮,去了这鸿门宴!他到底想要如何?顾皎咬牙切齿,转头吩咐:“逐月,去与我梳妆,照光,去库房备礼。管家,劳烦你派人去给耶律贺沙送请柬,今晚戌时来鹊风楼,我请他喝花酒!”夜色茫茫,皎洁的月光透过铁栏窗照进牢房,照亮昏暗的小室,秦骅屈膝坐在墙角,望着天花板上的蜘蛛网发呆。外面的走道上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这间牢房前,随即响起铁器碰撞的声音,铁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秦骅没有分给来人半点眼神,来客自来熟,也不嫌地上脏,提着食盒坐到秦骅面前,一边打开盖子一边哼着调子奇怪的歌:“黄雀鲊鱼糜包,盐煎面椰子酒,十般糖肚儿羹,河豚片蜂糖糕……夜深不宜吃油腻,都是些精巧清爽的,吃了也没负担,尝尝?”“他人若是见到堂堂北燕太子半夜提着食盒钻牢房,怕是连眼睛珠子都掉出来吧?”燕端把地上的稻草扒开,把系在提手上的帕子解下来铺在地上,将酒菜一一摆开,给自己先倒了杯椰子酒喝了,再将两人的杯子都给满上。“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多了。”燕端夹了一筷子河豚脍,响亮地吮了声筷子,“嗯!就是这个味儿!”“皇后殿下已经睡下了?”“早歇息了,不然我也不能这么轻易地溜出来找你。”燕端递给秦骅筷子,“妈妈就是容易担心,总说外面很危险,自我出生就恨不得把我塞回她肚子里,手指破个皮就大呼小叫的。我知道她爱我,可是我已经二十多岁了,我不想当妈宝男啊。小时候她保护我,如今我长大了,已经是个有担当的男人了,该反过来保护她了,她却还觉得我只有一两岁,还需要抱在怀里看护。”这么多年,秦骅早就习惯了燕端时不时蹦出来的几个不明其意的词,已经能猜出基本意思,早些年他还会挨个询问,当前已然不放在心上了。有时候不那么在意,活的能轻松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