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嫁给户部尚书的那臭小子,真是癞□□吃了天鹅肉!”刘太师义愤填膺,对着虚空挥拳,“肯定管着苏小娘子,你瞧瞧这三年她可有一篇文章问世?狗娘养的东西!贼老爹生了个贼儿子,一家子都钻到钱眼里面去了,就爱抱着那阿堵物睡觉,亏他那腌臜爹当初还是老朽的同僚!真掉价!”年轻人只笑笑:“户部尚书家公子也不差,那《天下赋》不是极好么?”“谁知道是不是找人捉刀!老朽以前考过他,十岁的孩子了,《劝学》都读不通顺!”刘太师这才发觉徒弟已在这张宣纸前停了许久:“蓝璟,看什么这么认真呢?”年轻人回过神,展颜一笑,宛如梨花千放,说不出的翩翩如玉。“这写得不错,我多看了会儿。”他的声音也和人一样,儒雅温和。刘太师飞快地扫了眼,嘬着牙花,很是嫌弃道:“什么东西!狗屁不通!”年轻人温声道:“还是好的,您看这句,霞烟澹澹垂云树,明月迢迢挂柳梢,春夜的美景跃然纸上。”刘太师嗤之以鼻,摆了摆手,好像再多看一眼就会瞎了:“蓝璟,你的眼光越来越差了。”“是老师您看不惯婉约派。”年轻人不气不恼。“这也能算婉约派?!”那边靖国夫人走着走着发现刘太师不见了,忙带人回身寻来,老远就唤刘太师。刘太师厌烦地皱皱眉毛,一挥皱巴巴的衣袖:“走了!”年轻人最后看了一眼宣纸,那张纸上落款三个字。秦顾氏。年轻人眼中寒意蔓延,只一瞬,又很快收起,恢复了温润如玉的模样。“老师,您先行吧,学生要留下参加此次花朝宴。”年轻人笑道,向刘太师恭敬地行了一礼。刘太师不解,横眉竖眼训斥道:“你参加这种宴会作甚?平白无故丢了身份!”“有认识的故人,”年轻人低眉顺眼,薄唇弯出好看的弧度,“学生想和她说说话。”顾皎打了个喷嚏。她揉揉鼻子,被侍女引到位置坐下,桌上已经摆了时令瓜果和精致糕点,侍女随即端来三道青瓷冷盘和一壶青梅黄酒。“大人也来了?”身边传来熟悉的贱兮兮的声音。顾皎偏头,正对上李旭堆满笑容的脸。她不留痕迹地离他远了一些。“往日大人都不爱来,今儿却来了,可是陪夫人?”李旭手脚麻利地剥了瓜子仁,端到顾皎桌上。“花朝节总是要出来转转的。”李旭打量着四周:“下官也是第一次来这里,以往靖国夫人可没请过我,花朝节我都是带着内子外出踏青——这墨翰殿真是好看,您看这美人斛……”他捧起那只白瓷美人斛,翻过来看了看斛底:“果真是汝窑,我就说嘛,这样光泽细腻的质地,必是出自汝窑。”李旭连连称赞,恨不得把美人斛藏在袖子里顺回家去。顾皎从他手里拿过美人斛,免得他真的起了歹心,转移话题道:“我是说你怎么来了,以前没见过你。”李旭恋恋不舍地盯着美人斛,不敢上前从顾皎手里拿回来:“什么话,您不也是第一次来?以往花朝节您不都是在承天府过的?嗯,我也是小道消息,靖国夫人此次请了不少青年才俊,说是为鸾德郡主寻婿,她毕竟是鸾德郡主的姑姑,郡主如今已有十八岁,宁王远在边陲,京中能为郡主牵线的也只有靖国夫人一人了。”“若是寻婿,更轮不到我们,我和你已有婚配。”李旭好不容易把视线从美人斛上移开:“瞧您说的,若是郡主看上了谁,管他是不是有正妻,停妻再娶不就行了!那可是鸾德郡主,比公主还要受宠的宗室女。”“若是看上你了呢?”顾皎完全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这人说话向来没个谱,十句里有九句话是假,还有一句半真半假。李旭连连摆手,面色惨白,跟听到了什么骇人听闻的事一样:“先别说看不看得上我,下官对自己的样貌仪态还是有点数的,在座各位里倒数第一非我莫属,就算郡主口味真那么清奇,下官也不能抛弃内子啊!内子为我生了一儿一女,我怎么忍心与她和离?”顾皎听了这话,对李旭稍稍改观:“若是郡主的命令呢?非要你做郡马。”李旭沉吟片刻,神色认真道:“那下官只有连夜拖家带口逃回老家了。”顾皎笑了,她端起酒盏,在手中玩弄:“李校尉是少有的重情重义之人,与令妻真是鹣鲽情深。”李旭直哂:“嗨!瞧您夸的,反正郡主不可能看上我,倒是您很有可能。”李旭上下打量一番顾皎,重重地点了点头:“嗯!大人玉树临风一表人才,说不定郡主对您一见倾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