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刚子、秦大师和周燕玲因我而死,我没有一天能睡个安稳觉……除了以命偿命,我想不到任何能够恕罪的方法!可我知道,就算死,只要灵魂还在,岁九就不会放我一条生路!”
“树妈妈,但凡有多一条路可走,我哪里舍得人世间的牵肠挂肚说死就死呢?可是、可是我真的已经无路可退了……”
“我必须拿我自己当做最后的筹码,身死魂消也没关系,我要让他明白——我这个人,我这条命,只有我自己说了才算!”
掷地有声的陈词,自她已经陷入半混沌状态的灵魂吶喊而出,老槐鬼母心痛不已。
她的小丫蛋儿才26岁啊!
刚刚盛开绚烂的年纪,本该拥有花儿一样芬芳多彩的人生,命运却叫她尝尽七灾八难,便连条活路也不肯施舍。
她毕生不曾做过人,是这个孩子在懵懵懂懂的年岁,天神下凡般出现在她面前,甜甜地叫了声“妈妈”,从此为她种下一片慈母柔肠,令她有了渴盼已久的新生。
这么好的孩子,这么纯善的灵魂,偏偏要受尽一个奸佞狂徒的折辱,老槐鬼母都恨得牙根痒痒,可想而知,小丫蛋儿是在用怎样的意志和不公的命运作斗争!
她也很不解:萍水相逢的母女缘都能让她一届恶鬼心怀慈悲,发下宏愿改头换面投奔正道。那狐貍崽子再世为仙一场,为啥非要跟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过不去?多大的仇,不也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一大家子,几百年,几十条人命搭给他,竟还欲壑难填,畜生东西,真是养不熟,交不下的坏种!
“咋还不来道天雷,嘁哩喀喳劈死他呢!”
早不知暗自骂了多少遍,老槐鬼母气得不行,忍不住大骂出声。骂倒是骂痛快了,心中郁结依然难消解,刘钰又长跪不起,涕泪横流浑身直抽抽,不停磕头乞求。
老槐鬼母做了很长时间的思想斗争,到底还是答应了她,却反复强调:“不到万不得已,树妈妈绝不伤你。好姑娘,你再好好想想吧,万事总有迂回的余地,别那么犟,听话。”
她倒是想听,也无比期待所谓的峰回路转。但岁九将她逼上悬崖,万丈深渊就在眼前,刘钰宁愿纵身一跃,也绝不委身回头。
这一夜,北风呼啸,挤过狭长的古洞深处,留下灌耳的呜咽,如泣如诉。
似乎知道——
她就要死了。
日暮苍山远,风雪送归人。
趁着岁九指挥所有保镖再三压制20余名人质的反抗,无暇顾及她,刘钰悄悄走近绑在一根石柱上的雷春龙。
她拧开保温杯,小心翼翼喂他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