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勋可悻悻跟她走到庙门30米左右的一排柳树下,按她一步一步交代,先笨拙地绕着那棵粗柳左三圈右三圈转了,而后接过她递来的红布条,看到上面写这一串“张氏勋可认干娘,老柳妈妈佑平安”,便又生了好奇心张嘴想问点啥。
结果刘钰一个眼刀就让他闭嘴了,慌里慌张将布条系在一根高枝上,然后对着庙门的方向冲老柳抱拳作三个揖。
都弄完以后,他跑回车里握着一杆小铁铲回来,蹲在柳树边吭哧吭哧挖坑,将近半小时才掘地不过20厘米,擦着汗吐槽:“这地太他妈硬了!早知道应该等雪彻底化利索再来。”
刘钰吸着烟冷冷反驳:“到那时候你姥姥也彻底黄皮子化了,给你生一窝鬼黄皮子姨舅讨满月酒钱。”
闻言,张勋可立刻大力挥舞小铁铲,刨的尘土飞扬,吼道:“嗨哟,我才不要认黄皮子当我姨舅呢……嗨哟,这回我看你们咋作妖……统统给我去死!”
又过了十几分钟,张勋可终于挖了个大坑。
以泄愤的态度将红布包扔进坑里,站起身抬脚将旁边小山高的泥和雪填平,这才含着百分之一百二十的虔诚抱拳恳求他的“老干妈”,一定要替他好好镇压鬼黄仙的尸骨,将来他发达了肯定把“老干妈”挪去大别墅颐养天年……
这傻乎乎的样儿令刘钰忍俊不禁,在心里和胡肆临好顿嘲笑他。
胡肆临淡定表示:“小钰,你别忘了和他说一声这老柳挪不得。只有菩萨座前的柳树有杀鬼震鬼之效,若弄到个人家宅院里,擎等着恶鬼夜夜敲他房门吧。”
“我才不说呢,”刘钰咂咂嘴,心道,“就是他想挪,市政也不能让,跟他费这唾沫干啥?走吧,咱回家开会。”
“嗯。”
刘钰抬腿要走的时候,张勋可立刻舍弃“老干妈”拦住她:“你别走嘛,我请你吃饭,还有……”他看向她裸露在外的紧身棉裤,又指了指她的鞋,“我买新鞋和新裤子赔给你。”
“那敢情好,你自个儿吃完去买就是,明天给我送来,”刘钰绕过他,走到路边伸手招过一辆出租车,“今天就不用来了,家里有事我不见客。”
张勋可还想说什么,刘钰又瞪得他闭了嘴,拧身坐进出租车扬长而去。司机把车开出老远了,还能在后视镜看到他呆呆站在原地的身影。
一路放空脑子假寐到了小区楼下。下车前,司机提醒她别落下东西。刘钰转身捞过旁边的裤子时,突然想到,她居然忘了给雷春龙化煞符!
直到出租车开走了,她还在因为这事发呆。一楼的裴大娘问她奶奶啥时候回来她才回过神,随口与之寒暄几句,满脑子却生出不祥的预感——那个混不吝的死老爷们儿,早晚得找上门死乞白赖讨个说法的。
想到这里,她边往家走边骂“晦气”。
进门后,随便洗漱吃了点东西,她匆匆走到供桌前点上九炷香。
香燃过一半,她掏出铜烟斗点上,另一手握着小烧瓶子往嘴里送了口酒,就听到胡肆临说:“小钰,感觉到了吗?你的心觉已经越来越灵敏了,都能看出那个姓雷的要上门了呢。”
不知是酒太辣还是烟太呛,刘钰脸上如同戴了痛苦面具:“能想辙不让他来吗?”
胡肆临笃定道:“不能。”
正想再吐槽几句,五金的声音便从供桌上响起:“可算回来了你们!快点的吧,开会开会,一起聆听大太爷的年度指示!”
话音未落,七嘴八舌的声音成串响起——
各分堂堂主都坐好了,以及一些长老和报马,包括胡肆临在内全都在古宅正厅内按身份地位依次坐定。刘钰也挺直腰杆盘腿坐在蒲团上。
五金清清嗓子开了口,同时自她的方向响起翻书的声音:
“咳咳——各位亲朋好友以及弟马,中午好。在这个艳阳高照,春风送暖的日子里,我谨代表老海大仙,向大家伙儿传达大太爷对本堂口今年发展路线的规划和建议。”
“括弧,以下内容如有异议,堂口诸位弟子可与小四教主商讨后再集中反馈回来,括弧完了。”
刘钰:“……”
五金口若悬河仍在说着无关紧要的“前情提要”,一会儿一个“括弧”和“括弧完了”,接连翻了好几篇都是没什么营养的废话,听得刘钰和一众狐仙都有些不满了,那几个暴脾气的堂主甚至直接表达出大家的心声:
“五丫头,能不能捡有用的说,你老在这括弧啥啊,那括弧写出来是让你念的吗?”
“可不咋的,我媳妇三表舅家四舅母等会儿来串门,你别整没用的,快溜地说!”
“哎呀……一开会就脑袋大,求你别磨叽了,让我们清静清静过个余年吧……”
五金怒摔厚厚一沓纸,叉腰大叫:“老海大仙告诉我要一字不落交代清楚,你们以为我喜欢啰嗦啊!”
“行了行了,都安静点。”胡肆临凛声劝阻,“浪费时间吵嘴有什么意义?五金,你赶紧翻第一条重点指示说。”
“哼!”五金弯腰捡起洒落的纸,瞅了一眼后叫刘钰,“弟马,准备纸笔,今年重点任务就是推医堂入世,大太爷赐了几道药方子下来,我负责念你负责记录一下。”
刘钰赶紧照办,起身去书桌前摸过一本笔记本,咬开笔盖回到蒲团坐下,认真听五金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