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强媳妇答应一声,悄悄问刘强:“怎么了?事儿办的不顺?”
刘强叹气,“你呀,呆会儿见了长八姐,可什么都别说。”
刘墉回到堂屋,背着手立在窗前,看院子里,枣树已经落叶,走时候,还是红彤彤的大枣,回来后,都已经叶落果空。秋月,当年那个十三岁,就进了王府,做了亲王侧妃的女子,不知,如今身在何处……
长八姐随刘强媳妇进门,对着刘墉背影福身,“先生,您回来了?”
刘墉转身,略微点头,“回来了。我有话对你说。”
刘强媳妇看没自己什么事,躬身告退。刘墉这才坐到主座上,指指离自己五步远的椅子,轻声说:“坐吧。”
长八姐一笑,“先生,可是事情不顺,并未掌握那国泰贪渎证据?”
刘墉摇头,“不是,证据确凿,只是,接下来量刑之时,可能会轻判。”把乾隆旨意说了。
长八姐琢磨一番,冷笑,“先生说证据确凿,然后宫无人。可是先生怎么忘了,我朝律法,不容亵渎。莫说此人必定不会是皇后,就是皇后、太后,也不能偏袒一个祸国殃民、罪大恶极之人。杀人者偿命。何况他杀害的是为民请命的义士。先生丁忧在家,不能出面。小妇人却不受这等条条框框束缚。烦劳先生准备车马,小妇人这就进京。此一去,前途未卜,王琦是先夫留在这世上的唯一骨血,就此托付先生。还望先生看在她父亲为民而死的面上,抚养她长大成人。”说完,直挺挺跪了下去。
刘墉为难了,亲自上前扶起长八姐,“你,你这是何苦。朝廷中,并非没有耿直之辈。你一个女人,何苦呢!”
长八姐后退一步,对着刘墉行礼,“求大人成全。进京之后,小妇人定守口如瓶,不泄露大人一字。”
刘墉叹气,“那倒不必。好吧,我派刘强夫妻俩跟你一起进京。记住,到京城之后,一定要想个万无一失的法子。我会叫孩子们好好照顾你的。不能以命相搏,首先要保护好自己,才能再谈其他。”
长八姐一笑,“就算我死,也得拉个垫背的。”说完,扭头出去。刘墉站在门里,顿觉遍体生寒。如此执拗刚毅,绝对不可能是秋月。只是,如此熟悉,她可能是谁呢?谁呢?
长八姐回到后院厢房,马不停蹄地收拾东西。王琦正在院子里跟刘章玩耍,听到屋里咚咚响声,跑进来问缘由。
长八姐叫王琦在身边,蹲下来,摸摸她脑袋,轻声嘱咐,“以后,要跟着刘先生好好学习,长大了,自力更生。”
王琦嘟着嘴,看看长八姐,半晌方问:“国泰上头有人?和珅、刘墉联手,都奈何他不得?”
长八姐笑着摇头,“放心。我一去,他必死。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想借女人的手逃过一劫,就是雍正朝年羹尧,也没那个本事!”
王琦奶声奶气叹口气,“好吧。我乖乖留在山东,不给你添乱。可是,你也要小心。我还记得,咱们在京城还有……”
这边俩人亲亲蜜蜜商量,堂屋里头,刘强夫妇齐摇头,“这个长太太,是摆明要讨回公道。可是,父亲,国泰背后势力是什么都不知道。长太太一个大家闺秀,能知道什么呢?”
刘墉面无表情,“她知道什么你们就别问了。只管把她安全送到京城。保证咱们家不至于受到牵连就行。还有,如有可能,护着长氏,别让她胡来。”又吩咐一番,此去京城,那些个铺子生意也该多操心,查查帐什么的。总靠着种地吃饭,哪来银子供孙子们上学考状元。
刘强夫妻俩答应下来,领命而去。
当天晚上,刘墉彻夜未眠。坐在书房,罗列出所有他熟悉,并且对贪官恶吏深恶痛绝之人。然而,没有一个符合长八姐表现。刘墉曾一度试图说服自己,长八姐是怡贤亲王。仔细一想,刘墉不得不将怡贤亲王从名单里划去。怡贤亲王的个性,虽然会以卵击石,但绝不会表露出在痛恨中夹杂几分绝望。要知道,弘晓尚在,十三再没办法,设法获得怡亲王府的助力,还是能做到的。
那么,这个人,不是秋月,不是十三,还会是谁呢?
长八姐与王琦睡在一张床上,小声商量,到京城之后,应当如何行事。又说起当年京中旧事。说着说着,王琦推一把长八姐,“哎,你今天说什么年羹尧想靠女人逃过一劫?”
长八姐冷笑,“可不是?想求年妃救他,结果,年家灭门不说,还搭上年妃一条命。”
王琦眯眯眼,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盯着长八姐仔细瞅,瞅了半天,才幽幽叹气,“我说呢,怎么就觉得你现在像一个人。原来,是像那个年羹尧他妹!”
“啊?你怎么知道?她一个后院女子,你见过?”
王琦嘿嘿一笑,“以前当然没有啦。不过,后来,我也活了不短年岁。偶尔听些个流言蜚语什么的。都说,小四子跟他爹一样,喜欢年氏。而且,后宫之中,专挑跟年氏长的像的秀女。要么模样像,要么性子像。听说,孝贤皇后身边宫女魏氏,就是因为跟年氏极为相似,这才入了小四子的眼,圣宠二十多年呢!”
“原来是这样……”
不说这俩人在被窝里密谋半夜,第二天,刘强夫妇就带着长工兼家仆刘安来请长八姐。
长八姐把王琦托付给刘健媳妇,跟刘墉告别之后,头也不回,就上了马车。
王琦拉着刘健媳妇送到村口,望着马车走远,伤感了一会儿,就跟着刘章跑出去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