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二道:“秦爷可能也看到了,连日里,小人店中没了生意,本钱短少,菜蔬都没法尽得秦爷的意,倒是让秦爷生气了。”
秦琼听了这句话,不禁脸上发烧,遂讪讪的说道:“前几日却是我不应该了,小二哥勿怪。”
王小二道:“小人今日与秦爷谈起此事,其实意思是要与秦爷预支几两银子儿用用,不知使得也使不得?”
秦琼道:“这是正理,却安用你低声下气的?这是我这几日忽略了,不曾取银子与你。如果我再不与你些钱财,你哪里有本钱供给得我来?我这就去取银子与你。”说罢,便转身往床头上走去。
王小二连声答应,欢天喜地,只待秦琼取来银钱予他。却见秦琼到床头取皮挂箱开了,伸手进去拿银子,但刚刚伸进去一只右手,但一摸索之后,右手却像泰山压住的一般,再拔不出了。脸色也变了一变。
王小二见秦琼的一张黄脸突然之间变成了猪肝色,还道是秦琼突然害了什么疾病,忙问道:“秦爷,您莫不是身子有些不适?”
秦琼猛然摇了摇头,然后右手微微颤抖着从皮箱里扯出一贯钱来,如同捧着稀世珍宝一般颤巍巍的递给王小二,道:“小二哥,这些可还够吗?”
却说王小二得了这一贯钱,欢欢喜喜的去了,却倒教秦琼一人心急。
倒不是秦琼心疼钱财,不舍得拿出来,而是他的确有苦衷。
秦安素来知道秦琼从不精细,花钱大手大脚的,故而临行时将二十贯钱全部放到了樊虎的箱匣之中,并叮嘱樊虎好生提醒着秦琼少花钱。孰料二人来到山西境界之时,分行李仓促得很,结果秦琼剩下的十几贯钱尽数落在了樊虎那箱子里没拿出来。
方才碍于情面交给王小二的一贯钱,却是秦琼自己为了给秦老太公买些潞锦做寿衣的钱财。到了此刻,却的的确确的身无长物了。
秦琼思及再过几日王小二再来讨银钱,自己拿不出来,却又如何是好。故此更没了出去的心情,只是一日日懒散的躺在自己房子里,一向生龙活虎的英雄竟然渐渐憔悴了起来。
又等了四五日,方方等到蔡刺史回来了。午间堂官摆道,四街与本州应役人员,都出郭迎接。秦琼问得清楚了,忙跟着众人出去。
蔡刺史一路辛苦,乘暖轿进城门。秦琼眼见轿子进了城门,一时心急,连忙当街跪下禀道:“小的是山东齐州来押解的马快,还请老爷回批。”
蔡刺史一路远来,正累的很,坐在轿内半眠半坐,哪里听得见?而那轿夫们走了半天,脚步正累的很,眼见一人突然横在面前,心中却是大恼,又仗着是刺史的人,遂向秦琼喝道:“兀那汉子,快不起来!我们老爷难道是没有衙门的吗?却让你在这里领批?可是在嫌大人办公不利吗?”
秦琼听他说得倒有几分道理,只得乖乖的站起来了,轿夫们见没了拦路虎,只想快点到府上休息,一发走得快了。
秦琼却突然转念暗想道:“在此一日,连马料盘费要用二十文小钱。想那蔡大人一介书生,走了这一路定然累了,回府上去倘若有几日不坐堂,不批案,那可如何是好?”身随心动,连忙一步赶上前去,意思要求轿上人慢走,跪过去禀官。
秦琼往日里要么与樊虎,秦安等人一起练功,要么便是与江湖侠客来往,倒不知自己力气多大,今日又是急了,猛然用左手在轿杠上一拖,竟然将轿子拖到了了一边,四个抬轿的个个趔趄,四个扶轿的腰胯一扭,都一闪支撑不住。蔡刺史坐在轿子里假寐着,突然受着一晃,险些就一下跌将出来。
蔡刺史连忙将轿前的帘子一抬,见秦琼一把抓着轿杠,八个轿夫横七竖八的闪在一边,不禁大怒道:“这厮好生无礼!竟敢当街拦住长官的去路!来人,给我拖下去打!”
秦琼却才知自己冒失了,但又理屈词穷,只得被几个衙役拉下去重打了二十大板。这好在秦琼知道自己理亏,如若不然,只怕十几个衙役也按不住他。
那几个衙役见一向宽和的蔡大人竟然如此恼火,知道秦琼这冲撞之罪不轻,于是棍棍狠劲,打得秦琼皮开肉绽,鲜血迸流。
秦琼受刑过了,却依旧硬气得很,径直走到蔡刺史轿前,屈膝一跪,道:“小人谢大人责罚。”
蔡刺史见他受刑过后,却依旧硬气如此,心中倒颇是欢喜,道:“果然是条汉子。也罢,你便随我回府去,我这就予你回批。”又见秦琼腿上鲜血直流,忙问道:“可还走的了路吗?”
秦琼点了点头,道:“无妨,便是断了条膀子,路也走得!”说罢,便跟在轿子后面,一步步的捱到了刺史府。
蔡刺史果然贤能,见秦琼急切,大笔一挥,刷刷一阵便将回批写好,递给了秦琼,道:“对了,十几日前见你还是威风凛凛的一昂藏大汉,今日却如何憔悴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