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的嗓音清朗干脆,毫无恼怒的气息,甚至语调算得上是愉悦的。
可当唐烛看清应侍者的瞳孔猛地紧缩后,再想回头时。付涼已然以手杖指向了一块巨大的“化妆镜”方向,“和善”地笑道:“我们少爷不爱说话更不喜欢等待,还请各位见谅。”
他敢对着上帝发誓,虽只看清了这人的侧脸,唐烛却也被青年周遭凛然下降的温度吓得呼吸一凝。
啧。
他同应侍者一起吞了吞口水,对方连忙摇响了柜台上的铜铃,他则是立即整理好思绪,尽量在这位过分矜贵的仆人面前装出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没半分钟,从柜台后方的帷幕里,响起了骨碌碌的车轮声。片刻后,一个矮小的红发男人蜷缩在轮椅上,被人推了出来。
那人莫约四十多岁,皮肤与发丝皆泛赤色,爱尔兰人面貌。双腿肌肉与骨骼严重萎缩,如同蔫巴的腌制品般窝在木制轮椅上。
“哦~招待不周,亲爱的绅士们,真是太难为情了。”男人发出尖锐的嗓音并伴随着咯咯笑声。
他的眼睛也极其混浊,便从身上翻找眼镜边解释:“小店是持会员卷方能入场的,所以在这柜台安排了个哑巴,实在不好意思怠慢了先生们。
不过我猜想,必然是位富有的先生到访,哦哦是了,我这双几乎要瞎了的眼也能看见您身上的珠宝光泽。”
不等他找到那近在眼前的眼镜,付涼便打断了他:“不必看了,我们并非路口那些撰写小报的报事员。我们今日来只为寻找一位小姐,如果您方便提供任何信息的话,我们少爷乐意支付一笔可观的打扰费。”
说着,青年的视线抛了过来。
由于这些话用了认真且肯定的语气,唐烛险些忘记这一切只是信口胡诌。
但说实话,他完全不理解为什么要坦白至此。显然,这里压根不可能是普通的口红店,而轮椅上的人更不会是位老实本分的生意人。
就如同红发男人笑着回答:“不了不了,先生们——”
这一切唐烛已经预见。
可出乎预料的是,下一秒男人扶着眼镜,态度大相径庭改口:“哦…不然,劳驾您描述一遍那位小姐的相貌?”
唐烛左右各瞥了一眼,意识到这束近乎炙热的目光竟直指自己。而身旁的青年也融入角色,扮演地十分起劲,笑着冲自己顿首。
于是他按照大卫总结的相貌描述背诵:“她……差不多快六英尺高,身姿傲人,留有一头棕色长发,妆容经常是精致的,左唇角下长有颗痣。”
红发男人笑容灿烂,整个身体都在向他这边倾斜,恨不得将畸形萎缩的双腿也掰过来。
“先生,您能否再说一些其他话……我是说,其他的信息,这样方便我帮您问问。”
“嗯,以她的模样,或许是…西班牙裔。”他说。
“是了!”男人哈哈大笑起来,手掌用力拍打自己没有知觉的大腿。
唐烛皱起了眉:“……”
“不好意思先生,我只是太高兴了,哈哈哈哈!不不,我是为您高兴,您要找的人我似乎认得!”对方笑得前仰后合,只不过视线自始至终没从他脸上移开过。
唐烛的眉皱得更深:“……”
“亲爱的先生,我想提前告知您,我并不需要您所说的那笔钱。但按照咱们自己的规矩,您的确应当给予我一些东西。”男人将他划分至“商人”的行列中去。
不等他的眉完全拧成一团,对方说明用意。
“对着上帝发誓,如果您考虑加入我们俱乐部的话,我甚至愿意将任何见过那位小姐的人带到您面前来!”说着,那人推动轮椅的摇手,更加靠近了些。
唐烛不由得向后仰身,却仍旧避免不了那炯炯的目光凝聚在自己脸上。
“俱乐部?”口中复述着,心底却有种不祥的预感升腾而起。他不由转头去看付涼,却被一双冰凉的手捉住了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