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人类入魔死后,魂魄便无法凝聚,那天生的妖魔呢?”楼景同苦笑道:“我也是刚入魔,天生妖魔的事不清楚。”他点点头示意自己听到后便不再做声,向后一倚靠在柱子上,闭目养其神来。于晚音怎么都没想到叶知离会是这种反应,眉间飞速闪过一丝疑惑,复又换上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哀声道:“叶联络使,你曾经说过,‘天生妖魔聚集乃是其天性,修士入魔再与之为伍,实在是有违本心’,可景同他未曾害过人性命,那些被抓来的百姓和修士全都好端端的,你为什么不肯救他?”叶知离睫毛规律地扇动着,那双充满无辜感的下垂眼一旦闭上,原本看起来温润的面容在血月光映衬下显出了几分让人陌生的冷淡与疏离。而他的声音与他的表情别无二致:“你这是要承认怀元居的那三位西来宫弟子死于你手?”于晚音声音一顿。叶知离轻笑着抬眼看去:“让我猜猜你还打算说什么。“先将我弄到这亭子里演一出诀别的戏码,若是我像个傻子一样帮忙最好,若我稍微聪明一些,接下来就该和盘托出,用真情来打动我,毕竟我这人耳根子软,楼景同又确实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猜得对不对,奚乐将军?”于晚音迷惑道:“叶联络使,你在说什么?”叶知离从栏杆上站起身,慢悠悠地踱到桌边:“你曾感慨过,‘心地纯善者被逼入魔,手染鲜血之辈却仍是人身’,我原以为说的是楼景同和他那三位师弟,后来才明白,这话说的是楼景同和你。”昨日姚乌认出了陆妄尘画的画像,那画中人是个年纪不大的女修,家中有些人脉,姚乌恰巧给她调理过身体,也就知道了女修身上的一桩惨事。原来这女修曾经爱上过一名男子,愿意为男子舍弃一切,结果却被狠狠背叛,恨意之下,女修向当地有名的传说——喜乐女祈福,没过多久,那名男子便惨遭杀害。这位喜乐女专杀天下负心汉,修为高强,行踪不定。偏偏女修想最后看看男子,恰巧偷见到了喜乐女的面容,画作小像带在身上。在知道于晚音还有个“喜乐女”的称号后,其他事情便都解释得通了。为什么于晚音回来的第二天,奚乐便能率千数妖魔入驻西来宫,后来又能抓到那么多修士。为什么楼景同虚弱至极,人之将死,却能被留到最后,又和奚乐一样不见踪影。为什么妖魔对他们的行动仿佛了如指掌,还刻意蹲守在重华殿外,话里在提醒要救人就得去找钥匙。这一切都是于晚音计划好的,她想利用阵法将楼景同投入轮回,所以抓了许多人来实验法阵,结果水平不够,也不知是有意抓了徐宋引他过来,还是见他过来后有了希望,便想办法将他引到这山巅亭台,演戏给他看。随着他一点点说出自己的推测,于晚音脸上的悲伤也一点点褪去,脊背缓缓挺直,下巴也稍稍上扬,呈一种自然的俯视之态。那位让人闻风丧胆的魔将奚乐终于现出了影子,原本温婉的眉眼全都泛着凌厉,威压也直向他逼来。如果不是刻意施加灵力,一般威压的原理都是以自身的修为让人恐惧,可他在盛间身边近距离待了几十年,怕什么都不怕别人修为高强。他甚至和声道:“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一介修士,怎会成为魔将。”奚乐拍了拍自己整洁的裙摆,不怎么在意地回应道:“我也很好奇,我杀了那么多人,怎么还没有入魔。“哦对了,我并非专为女人打抱不平,只是杀的人里面,渣男比较多罢了。“我想入魔,却偏偏入不了,以至于成了我的一种执念,遇到尊上后便跟尊上走了。”得到答案后叶知离淡淡“嗯”了一声,看向坐在一边的楼景同:“那现在这是?”奚乐勾出一个自嘲道的笑容:“叶联络使,我的故事很简单,你就当我夜路走多撞鬼,渣男杀多遇劫,景同不完全清楚我的过去,以为我只替□□道,他爱上了我,而我也没把持住。“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报应吧,我认栽。“我之前去为尊上办事,不在的那段时间里,他们杀了上任宫主,还给景同下药,再假造我被他们欺辱的幻象,景同被他们逼得入了魔。“我回来见到景同后知晓了一切,干脆领妖魔入驻了西来宫,杀了那三个畜生给景同报仇。入魔后无法转世,我便抓了很多人来研究转世之法,再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叶联络使,景同从始至终都没做过任何错事,我希望你可以救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