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谢燃这才想起来,景暄好多事都不记得,问了也是白搭。
他说着就想起来,没想到刚仰起半截身子,就被景暄拉了回去。
景暄:“我以前什么?”
他用很平稳的口吻又问了一遍,不知怎么的,谢燃从中听出了一丝固执。
谢燃对这种表面平静的固执有点没辙,他轻轻叹了口气:“以前我见过一个鬼族,和你说了差不多的话,想问是不是你……但是,就算真的是,现在的你也不记得吧?”
景暄一愣。
“我得起来……了……”
谢燃撑着身体想坐起来,谁料仰头的时候太快,眼前一黑,一下摔回了床上。
回过神的景暄立刻按住了他,严肃地问:“你有事?”
谢燃愣了愣:“那倒是没……”
“没就睡一会儿。”景暄指着他眼圈下方的青黑色说,“为了画那幅画,你这几天都没怎么睡。”
“我睡过了……”
“一天三小时,三小时都在做梦的‘睡过了’?”
谢燃有点意外:“你怎么知道……”
“我又不需要睡觉。你在床上翻来覆去,难道我听不见?”景暄叹了口气,伸出手自然地盖到他眼睛上,“休息会儿吧,反正也没事……我看你今天都没什么生意。”
谢燃:“……友尽吧。”
“友尽是什么意思?”
“……就是友谊走到尽头的意思。”
景暄的手修长有力,沁出一股鬼界特有的冷香,冰冰凉凉地盖在眼睛上,还挺舒服的。而且说来也怪,那只手遮住来自头顶的光线后,竟然真的让谢燃感觉到了一丝倦意,鼻腔里充斥的冷香味更是最佳助眠剂,睡意一波又一波袭来。
“那我是不是应该高兴你把我当朋友了?”景暄笑了下。
“是吧……”谢燃的眼皮子逐渐变重,仔细想想这一天确实没什么特别要做的事情,就也不继续挣扎了,缓缓将眼帘合上,一面嘴里还在喃喃地念叨着,“有客人来就叫我……”
“好。”景暄答应了。
于是谢燃真的睡了过去。
感觉到手底下那具身体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绵长,景暄才终于松开了手。
他神色复杂地顶着谢燃看了一会儿,低头戴上了眼镜。眼镜一戴上,那双看上去闪着精光的双眸立刻变得朴实无华起来,像是一柄被收进了鞘中的利剑,锋芒尽敛。
他叹了口气,像是自言自语那样,轻声说道:“如果我能想起来的话……一定告诉你。”
那语气,就像在下什么决心似的。
说完,景暄飘到床的另一边,替谢燃脱掉了趿在脚上的拖鞋,而后将他露在床范围外的半截身体小心翼翼地抱着挪到了床上,调整成安稳平躺的姿势,然后顺手替他掖上被子。
做完这一切,他才飘到床边,缓缓隐没进了墙壁中。
景暄一语成谶,这天果然没有新的生意上门,谢燃也因此能够睡到深夜。
谢燃对人类的娱乐设备兴趣不大,买了个手机几年都没怎么掏出来玩过,更别说看电视打游戏了,再加上有了画室这个“据点”之后越来越不爱动惮,以至于平时没生意的时候他经常在画室里睡觉。
话虽如此,一觉睡到天黑也是头一回了。
他睡醒先是懵了一会儿,很快耳朵便动了动——他似乎听见店门口有人敲门。
隔着好远的距离,又隔了画室门和里间房门两层,能听见这么微弱的敲门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谢燃的听力真的很厉害。
更厉害的是他仔细听了一会儿,竟然从呼吸声判断出了门口的人是谁。
是那个买了他风景画的客人,也是要求画“鬼画”而被谢燃拒绝了的客人。
……还真是,锲而不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