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妃连连点头:“母妃省得。”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忙问道,“来喜没了,咱们在上书房的人也就没了,是不是要再安插一个进去。”
赵曦风心中的烦躁更胜了一些,耐着性子说道:“暂且不必,若当真是父皇处置了来喜,却又不曾质问母妃,必然是想给母妃留一些颜面。这时候再安排人进去,只会叫父皇不满。”
在他看来,来喜一个只能在外头听听差遣,顶多能知道建德帝今日见了谁又见了多久,哪里能拿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虽说有些可惜好不容易塞进上书房的人,却也没在意到无他不可的地步。
“好好好,那咱们就先不放人进去了。”良妃连连点头,俨然一副以子为天的模样,却不知她这样最叫赵曦风厌烦。
不过良妃如此也有个好处,那便是许多事情只要他说了,她便全都照做,倒是让他省心许多。
见她已不再是副惴惴不安的模样,赵曦风精神微松,忽地想起孙公公回禀上来的话,赵曦风才舒展了几分的眉头又凑到了一起:“孙公公方才是说,来喜是送完三弟出宫才不见的?”
正准备听儿子的话将来喜的事抛到脑后,乍一听大皇子的话,良妃还有些回不过神,半晌才点了点头:“是说奉命送三皇子出宫的,应当是五日前吧。”
“五日前?”赵曦风将这个日子在口中咀嚼了一下,忽地扬唇一笑,“五日前不就是咱们那位小妹妹的十三岁生辰么,我记得父皇还赏了不少东西下去。”
被他提醒了一句,良妃亦是想了起来,不解道:“康乐每年生日,陛下都会赐下不少东西给她吧。这同来喜失踪的事有什么干系?莫非……”
她神情微讶,也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
赵曦风却最了解自己的亲娘,本事没有,尽会胡思乱想。他微不可见地翻了个白眼,口气里到底掺了几分不耐:“康乐的性子你还不知道,谁冲撞她都是当场就翻了天的,还用得着偷偷摸摸地处置了?”
他冷笑一声,眸子里精光闪动:“怕只怕来喜是不是撞见了三弟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这才叫人给灭口了。”
良妃一怔,望着儿子冷笑的模样心中莫名有些紧张,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不是说老三这人没有威胁么,这怎么?”
赵曦风不耐烦地挥了下手:“我不过随口一说,母妃不必放在心上。”他起身舒展了一下身子,低头俯视着良妃,低声道,“老三这辈子都坐不上那个位置,可除了老三,还有老二、老四、老五在对那个位置虎视眈眈,如今连小六那个毛头孩子都想着插上一脚。儿子为了处理这些事已是焦头烂额,还请母妃为儿子守好后方,别再叫儿子因为一些小事受父皇训斥了。”
良妃脸色微白,搅着帕子呐呐道:“我传信回去,叫他们就此收手了。”心中又有些不服,“若不是康乐她多管闲事,此事也闹不到陛下的面前。”
前些日子大皇子的母舅在民间放印子钱,以其无法偿还借款为由强占民女,结果被出宫玩耍的赵曦月撞了个正着,当即就差了月翎卫绑了人送去京兆尹处了。
赵曦月送来的人京兆尹哪里敢放,当即写了折子递进了宫。有康乐公主这尊大佛在,大皇子说话也不好使,折子一路畅通无阻地直接放到了建德帝的龙案上。
建德帝就将折子直接扔到了大皇子的脸上。
“母妃!儿臣说了多少遍了,叫你少说些五妹妹的闲话!”赵曦风彻底没了耐心,低声斥道,“儿臣之前让你没事多讨好讨好五妹妹,你就是不听,要不然,她还会这般不给面子直接把人送到京兆尹去?”
良妃脸上别扭了一下,好半天才道:“你不知道,康乐那小丫头滑头地很,母妃叫人送了几次东西过去,她明面上都收下了,一回头,原封不动地送到其他娘娘那儿去了。”说到这事,良妃只觉得自己一腔辛酸泪无处诉说,“她每回送过来的东西,我也叫人看过了,都是其他娘娘送去给她的。她一点东西没出,咱们还得咧着嘴夸她乖巧懂事,这实在、实在……”
赵曦风闻言也是有些无言以对,这位五妹妹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早有领教。当年拿着玉玺往别人身上戳章的事,他也不是没被戳过。可他能如何,被戳完还不是得笑呵呵地夸一句“五妹妹聪慧”?
“行了,不论五妹妹是个什么样的人,该尽的礼数母妃一样都别落下就是了。”很显然,赵曦风也没什么对付赵曦月的高招,只能一甩手,将锅直接给良妃甩了回去。又道,“印子钱的事,停倒是不必停。左右没闹出什么大事,父皇也只是罚了大舅三年俸银,且叫大舅往后当心些便是了。儿臣在外头事事都要打点,这银子断不能少了。”
良妃急忙点头:“都听你的。”
赵曦风被她的话堵地心中微塞,懒得再同她多话,一拂袖,出了良妃宫。
晴空当头,被春日里的阳光晒一晒身子,坐得有些僵硬的腿脚立刻就灵活了起来。赵曦风抬头望了一眼天上的太阳,似笑非笑地摸了摸手上的玉扳指。
他家三弟注定与皇位无缘当真是可惜了,否则就他猜测的这些事,都够赵曦和吃上一壶。要不是出了来喜这件事,他都快把这事给忘了。不过眼下赵曦和他在刑部的差事似乎干得不错,有这么一个把柄在自己手上,似乎也是件好事了。
赵曦风浅浅一笑,忘了一眼寻芳阁的方向,坐上步辇,晃晃悠悠地往出宫的方向走去。
而距离良妃宫有些路程的寻芳阁,正一面拿羽毛扇扫着脸蛋,一面捧着一卷书看得津津有味的赵曦月鼻尖微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叫您多穿些您非不听,这下不舒服了吧。”行露见缝插针地说到,取了外衣想给她批上。
赵曦月嫌炭炉闷,开了春就不让点了。此时门窗大开,虽说外头天气晴好,可在屋子里坐久了,还是会觉着有些凉。
赵曦月没什么形象地揉了揉鼻尖,将交叠在一起的脚丫子换了个边,满不在乎地挥手道:“没事儿,我不冷。左不过是谁又在背后偷偷说我坏话了,哼。”
最后那个“哼”,不必说,也是冲着六皇子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