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之焓维持着坐姿,继续看向窗外。
三天后,席斯来了城堡,给祁之焓做全面的检查,包括心理方面,以确定他抑郁复发的程度。
宋今俞心情凝重,陪着祁之焓做了各种头部扫描和量表填写,进行下一项心理评估时,席斯领着祁之焓去了专门的心理室,宋今俞寸步不离地跟在后面。
走到门口时,席斯终于忍无可忍地挡住宋今俞,“心理评估你还要跟着来吗?”
“不能旁听吗?”宋今俞皱眉道。
席斯猛地闭上眼,沉声道:“这是评估,需要一个完全隔绝的环境,你在现场只会干预结果。”
宋今俞嘴抿成一条直线,道理都懂,但不亲自看着他就是不放心。一旁的祁之焓捏了捏他的手,安抚道:“你别担心,要不了多久的。”
宋今俞深吸了口气,朝他点了点头,席斯瞥开眼无视,祁之焓跟着他进入了心理室。
心理室根据祁之焓的相关资料整体布置成白色,祁之焓在软椅上坐下,席斯坐他对面,中间是一张小圆桌。
一开始,席斯娴熟的把握着节奏,照常问了祁之焓几个常规的问题,逐渐深入时,祁之焓突然反客为主,道:“我能问问你和宋今俞是什么关系吗?”
席斯愣了一下,心里有些微妙,并不回避,“我和他一起在美国留学,差不多算半个邻居。”
祁之焓了然地点头,又问了几个问题,比如认识多久了,他又是什么时候回国的,席斯主动配合,和他简单聊了起来,祁之焓突然问:“你喜欢他吗?”
“他那样的人很难有人不喜欢吧。”席斯并不见惊讶,绅士一笑,意蕴悠长,“何况我在他身边这么久了。”
祁之焓不置可否,一开始城堡来了一批医生时,他们就见过面了,席斯对宋今俞的喜欢是任何外人都看得出来的。
“我可以帮你。”祁之焓平静道,“帮你追宋今俞。”
席斯只是带着点微妙的笑看着他。
“我和他不过是高中有些情意,他难免有点初恋情结,可你不一样。”祁之焓淡淡叙述,“你和他有更深的感情基础,一直走到未来的可能性很大,现在不过是差一个更深入了解的契机。”
席斯放下手里的量表,他突然明白为什么宋今俞那么执着找这个人七年了。像寒霜一样孤冷,远观近观都难以窥得全貌,偏偏让人欲罢不能,因为一旦找对了,那颗心就可以把一个人牢牢藏在心底,再装不进其他人。
没人能拒绝完全占有这样一个人,宋今俞更是毫无抵抗。
祁之焓说得含蓄,席斯却明白他说的契机是什么,宋今俞像坚石一样无懈可击,可再偏执的人有了软肋都不得不服软。
他和宋今俞唯有的连结不就是祁之焓吗?宋今俞心口唯一的漏洞不正向着祁之焓吗?
这次检查的结果他们都心知肚明,席斯向后倚,抱起了手臂:“你的首发抑郁史很糟糕,治疗周期太长,对很多药物产生了耐药性,这次复发的结果并不理想,我想你也知道抑郁症反复复发只会越来越严重,达到三次就得终身服药。”
席斯绕有意味环顾心理室一周,他只说到这里,但言下之意明显。
宋今俞有能力为他配备一整个医疗团队,甚至在城堡变相的造一个精神病院,但精力呢?抑郁症的治疗消磨的从来不只患者的活力,宋今俞还有一个那么大的公司需要打理,能经得起他这么耗吗?
祁之焓累了,很疲惫,他也很清楚,他的抑郁症甚至把施苓都逼疯了,和宋今俞在一起只会无限拖累他。
停在这一步是不能走了,也是他不想走了。
“他喜欢浪漫不俗套的,你多费点心,未必不能走入他心里。”祁之焓绪起最后一丝心力,像停下脚步最后一次回望身后的那一瞥,他要放下一些不得不放下的。
只是回想起那个人,他的眼眸依旧纯粹,温声道,“和他在一起还需要有耐心,他爱使些小性子,多顺着点他就好,太霸道的时候就和他求个软,他会依的。也不是一味的让你迁就付出,他很心细温柔,会很照顾人,回报给你的永远是最真挚大方的爱,你不用担心只有你对他好,他会对你更好的。”
心理室不空旷,这道声音却像奔走在旷野上。席斯静默地坐着,听一个抑郁症患者主动剖开了他的心底最柔软的部分,如同窥听了来自雪山之巅的传说。
这天后,席斯顺其自然在城堡住下了,祁之焓以中度抑郁的复发等级接受治疗,宋今俞一边忙公司的事务,一边竭力抽时间监督他吃药吃饭,陪他做各种疗法,另外和席斯交流,了解病情变化。
他和席斯在屋子里常常一谈就是一两个小时,祁之焓以病情为由逐渐抽身,住到了另一个房间。
十月,祁之焓收到了周三锋的消息,是他来兑现两个月前的惊喜。京城公安局信息安全部门有一个岗位空缺,问他愿不愿意去。
晚上,祁之焓敲响了宋今俞的房间门,打开门看见席斯的那一刻,他有半响找不到意识,席斯歪头和他对眼神,他心乱如麻地碰上席斯含笑的眼,一触即分。
宋今俞从里面走近,三人站在门口,气氛顿时有些难以言喻,在祁之焓提出离开之前,宋今俞已经递出了逐客的眼神给席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