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渝被他缠得烦躁,说道:“我也不清楚,昨天就听说别的学院有老师去学生宿舍突击检查,对还私藏着禁用品的给了警告处分。”
林芃菲不屑道:“警告有什么用?我们马上都毕业了。”
“当然有影响,这个警告处分会一辈子跟在你的档案里,在毕业工作安排上也不会优先推荐。”
“有什么稀罕!那没收的设备学校怎么处理?总不能当福利发给老师吧?”
“设备收回后当作二手商品卖了,再由学校补贴差价还给学生。昨天有学生为此还和老师吵架,是个女生,说是哭着要起诉老师,把那老师的眼镜都打碎了。”
林芃菲听着起了劲:“又是一个火爆场面?”
“不清楚,想知道自己去打听!”
林芃菲怪他吊人胃口,提到了又不细说,斜眼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罗文雁告诉我的,她们女生那边都传遍了。”陈渝说完就向宿舍门口走去,准备看看外面的情况。
林芃菲看陈渝不想和他细聊,叹一声气,说:“恨不能在现场助威!”又骂道:“阎官太愚蠢,因噎废食!”
陈渝回过头骂他道:“动机自然很清楚,为的就是打击像你一样沉迷网游的。”
林芃菲很反感陈渝说教一样的指责,反而他的悖逆情绪又被激起,准备拿出电脑继续玩游戏——他才不在乎会受到什么处罚。
陈渝看着林芃菲仍旧那样顽劣,恨恨地说:“佟展在院里做事,你别让他太难做了,至少别被捉奸在床。”他觉得,无怪乎学院要拿大四宿舍开刀,这里简直就是罪恶的集散地,每个人都如林芃菲一般目空一切,行为中喧嚣的那股放纵更是让人十分厌恶。
林芃菲想了想,说:“也对,没有理由我玩游戏佟展背锅。”
他们俩正说着,忽然听到楼道里传来一阵争吵,林芃菲看了陈渝一眼,忙将电脑收好,与装路由器的鞋盒一并收到行李箱中,又将行李箱塞到床下藏好,就跟着陈渝一起出去看发生了什么事。
争吵声来自楼道尽头,那是上了楼梯的第一个宿舍。
那宿舍门口已经围满了人,约有二三十人,从远处看去,像是一簇霉变的杏鲍菇。
陈渝走到那边,探头去看,发现学院主管学生工作的陆老师,学生会主席沈志新,还有几个学生干部都在那个宿舍中,佟展也在。
那宿舍里有个男生,正靠在自己的书桌前,一副怒不可遏又高高在上的表情,明显跟老师和学生干部们成了对峙的姿态。他身后桌子上的电脑屏保一闪一闪的,不断切换着背景图片,仿佛电脑里也藏了很多观众,要轮流着跳出来偷看宿舍里的情况一样。
那名学生名叫高阅,此刻像是一只被强占了地盘的公鸡,委屈和恶毒都写在脸上。他大声说道:“我他妈自己买的东西,你们凭什么收走?现在是什么时代了?你们怎么能像土匪恶霸一样!”
高阅说到“他妈”的时候,学生会主席沈志新眼里露出明显的尴尬,显然觉得他说出这样的词语对在场的老师不尊重,就对他说:“你有事就说事,老师在这里,讲话客气一点。”
佟展其实心里也略显尴尬,但是他克制住了没有指责高阅,因为那会有一种奇怪的狗腿子的感觉。他在学院里做一项兼职,帮老师做科辅,捎带做一点学生工作,算是勤工助学,也算是提前社会实践。工作的时候,他一向的表现都很得体,但他还不习惯把办公室的那套作风带到宿舍同学面前。他知道,宿舍跟学院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氛围,同学们把学校的老师称作阎官,把学院的老师称作阎吏,大多时候,他们与老师们都保持着一种天敌似的对立立场。
陆老师听着高阅的反抗,面无表情地站在旁边看,并不说话。他约么有三十五岁,年龄并不算大,却老气横秋的,带着一种刻意的大义凛然。他手里的文件夹上别着一张纸,上面大约写着先来的低年级学生搜探的结果。他没想到,此行的第一站就碰到这么大的阻碍,自己和几名学生干部的开宗明义,硬是没能让高阅理解他们的苦衷以及此事的情势所迫。
昨天,他们已经接到了学校的最后通牒,彻查宿舍已势在必行。他就只能把自己的语调调整得更加语重心长一点,并带有一丝哀求的意味说:“这位同学,请你配合一下,大家都没有恶意,我们也是照章行事,前段时间的火灾你也看到了,检查宿舍是为你们排除安全隐患,你如果有什么意见,明天可以去学院办公室和我们,或者和院长反应。现在你要理解理解,好让我们继续下面的工作,好不好?”
高阅的表情稍有缓和,但依然夹腔带调地说:“老师,我不是不配合,我是没法配合,又没犯什么错。你们怎么不去解决外面的事,来宿舍缘木求什么鱼?”
旁边站着的黄伟说:“请您站在我们的角度上考虑考虑。”
陆老师觉得自己刚才说话的时候已经十分降低身份了,可学生们并不领情,因而心里就没好气,看黄伟说话,就质疑道:“你们是怎么考虑的?”他心里知道这些学生的理由也不完全站得住脚,高阅的问题又不好回答,就更进一步点了黄伟问道:“你说说看,你们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