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展说:“我跟同学一起来的,看你在这里,就过来打个招呼。你在堆雪人吗?”
安璐说:“是呀。”说着指了指她的成果。
佟展看到她倒是很会选地方,其他地方的雪因为有人打雪仗的原因,很凌乱,这一片的地上却不一样,因为昨晚有风的缘故,雪都聚在这里,厚厚一层,富余而纯净。
安璐说完照旧在那里攒着雪,预备堆一个大雪人。但她的技术很生疏,加上衣服穿得厚,一下下地捧着雪往雪人那里运,像个肥胖的搬运工一样。
佟展来是来了,可脸上却仍觉得热热的。他怕安璐觉得他是有目的的,又自己觉得其实也没什么,犹豫的想打声招呼就走,可看着安璐在那里攒着雪,忍不住说道:“雪球用滚的更省力,你可以先滚出一个肚子来,再凑雪人的其他部分。”说着就蹲下来,聚着一把雪捏了一个瓷实的雪胚,在地上滚了起来。
安璐看他很会摆弄,就笑着过来说:“给我来滚。”佟展让给她,她就两个手推着那雪球,蹲一步走两步地玩了起来。
罗文雁跟朱婉婷并林芃菲他们打了一会雪仗,就看到陈渝一个人在操场边独自散着步,就过来找他。她知道,陈渝虽然很有主见,却一向不太合群,这种集体活动下他总是像一个局外人。在她眼里,他有时候像个怪癖的孩子,时常站在觥筹相会的玻璃橱窗外,木然盯着橱窗里的热闹发呆。她就偷偷地走到他背后,揉了一个雪球砸到他背上,预备把他从独处的寥落中接到橱窗里来。
陈渝被打了之后,转过身来,还没搞清楚状况,罗文雁笑着又砸了一个雪球过来,那雪球在他的胸前炸开成一片碎雪。他就迅速地在地上掬了一把雪,朝罗文雁追去。
罗文雁欢脱着跑开了,又碰到了朱婉婷和林芃菲,腹背受敌,她只得折回来找陈渝掩护。陈渝就跟她一起,与他们对攻起来。
后来佟展和安璐也加入了,他们也不分阵营,见到人就抓起雪来砸。天上的雪球跟雪花到处乱飞,倒像是一场盛开的白色烟火。
几个人疯闹了一个多小时,直到脸都冻得红扑扑的,贴身的衣服都湿透了才结束。
离开前,他们在操场南面,背对着操场中那一大片白茫茫,以远树和游戏的路人为背景拍了一张合照。照片里每个人都笑得很甜,仿佛那笑声都要从照片中挣脱出来一样。
然而时过境迁,陈渝后来每看到这张照片,回想起当时的场景,都觉得有无尽的唏嘘。
虽然遭遇雪天,跑团的比赛还是没有取消,只是比赛场地从书生湖边移到了学校操场。
中午的时候,有学校跑步协会的同学去操场清扫跑道。太阳出来后,跑道上清扫留下的碎雪很快就融化了,像流延的小孩子脸上的作品一样,淌得到处都是。
比赛是下午两点开始,一点半的时候,佟展、林芃菲、张坤、季云帆一干人等已经相约着来到了操场边。陈渝跟在他们后面,一边听着他们聊天,一边小心躲避着地上的水渍。
林芃菲没有了早上的兴奋,他好像格外怕冷,在消雪的寒冷里,穿着棉袄筒着手,一边哆嗦一边走,一边咂嘴,一边埋怨着说:“这天气有点凉快啊!”
佟展揶揄他说:“你早上不是热得很嘛!”
张坤也讥笑他说:“也没人喊你来呀,那什么碗什么瓶又不在这里,你冻得这么委屈,何苦来哉?”
林芃菲知道他挖苦自己和朱婉婷的事,便不理他,兀自骂道:“屌这么冷的天,也不说改期比赛,这地上这么多水,真的不影响比赛吗?”
佟展说:“不影响,下大雨都不影响他们比赛,这点水算啥!”
林芃菲又问:“那这么冷的天气总会影响选手们发挥吧?”
季云帆说:“要影响都受影响,公平得很,再说王军霞夺冠前脚还不适呢,只要训练足够了,其他因素都是小问题。”
林芃菲瞥了他一眼,疑问道:“你又不跑步,咋知道的这么清楚?八成也是瞎猜。”
佟展笑说:“秀才根本不需要跑,什么事看看就都懂了。”
季云帆说:“也不全对,林老板的情事我就百猜不透。”
张坤也说:“我也看不透。搁着一个女生死逑着有什么意思?人家不愿意就算了,死皮赖脸盯着做什么!”
佟展笑笑问林芃菲道:“你早上打雪仗的时候,觉得冷吗?”
林芃菲说:“不冷啊,还感觉很热。”
佟展说:“这就对了呀,只要热身够了,绝对不影响发挥。”他不愿别人总是调侃林芃菲的感情,所以把话题又拉了回来。
他们走到的时候,那里已经黑压压的站了一片观众。参赛选手站在对面跑道外侧的一排空地上热身。
季云帆问:“那个叫钟鸣的来了没?”
佟展瞧了瞧说:“好像没有。”
张坤道:“那可惜了,看不到张甫元表演勇斗权贵的节目了。”
大家都笑了。
那些参赛的选手都穿了压缩衣裤,又在外面穿着各自跑团的队服,五颜六色的,趁着身后还未融化的积雪,从远处看去,像是散落一地的蜡笔涂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