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莱往返几趟找罗红云遗体时,在公安局听到别人议论后告诉我的。”
谷子一直在观察普莱的反应,面对南山的回忆她显得很镇定,谷子接着问道,“普莱和罗红云是什么关系?情人吗?”
南山明显咯噔了一下,“不是啊,普莱是”
“当时罗红云和普莱在恋爱,但是后来普莱把注意力集中在你身上,她们就分手了。罗红云气不过,和普莱发生争执,恰好遇到罗汉讨要钱财,你们三个就一起把她杀了,是不是?”
谷子死死盯着南山步步逼近,这突如其来的指控把南山吓得不轻,普莱把手横在两人之间,南山后退两步,站在她背后。她已经完全没有了先前的难过,而是用气势压迫着比自己年轻许多的谷子。
“冯警官,我不知道你是哪里听来的说法。但是你问话也好,办案也罢,你要讲证据,并不是像你这样把我们骗出来,然后吓唬吓唬她,就能得到所谓的真相。确实,我和罗红云曾经是很要好,但并不是恋人。我有丈夫,16年去世了,还有一个女儿,我女儿在公交公司开公交车,所有信息你都可以查到。至于罗红云的父亲”
普莱看起来很厌恶这个名字,“我不可能和那样的人来往。”
谷子后退一步,“你又是怎么知道她身故的?”
普莱不慌不忙,拿掉手臂上的几根针草,“我们一直有联系,偶尔会见面。那段时间我女儿大学毕业在找工作所以我很忙,几天没联系她,就到她上班的地方去找,她们就说她死了。我到公安局去,人家说让我到殡仪馆,我到了殡仪馆,人家又说没这么个人我来回跑了好多趟,才找到她的骨灰,差点就被销毁了。她没有家人了,冯警官,如果是你的朋友没了,你也不忍心让她成为孤魂野鬼。”
谷子靠在墙上,“罗汉说他没有杀罗红云,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普莱搓了一下大拇指根部,“那就是你们警察的问题了。冯警官,我们之前对你撒谎也是万不得已。现在这孩子成作家了,需要名声。我也要为自己的孩子着想。卷进过去的事情里,对我们都没有好处。但这并不算犯罪。你费这么大心思,把我们找来,恐怕是白费力。”
说完拉着南山的手,对谷子伸出手,索要自己的手机。
谷子后退半步,拿出来手机,但是她自己的手机,只见她拨通了一个号码,响了两声就挂了。两人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正巧做法事的“司娘”弄完了,小跑着下山来。普莱拿起背包,把事先准备好的红包递给她。“司娘”一脸八卦,还想打探,普莱强硬地说,“你先走吧。”
老太太两步三回头,和一个女子撞了个满怀。
正是王文娜。
王文娜看着普莱,普莱看着王文娜,两个人都愣住了。
一别多年,看着王文娜的样子和过去没有多少差别,普莱嘴唇微微地抖着。这警察是算好了的,今天不说出来点什么,肯定是回不去的。
警察能找到王文娜不算奇怪,可她到底是怎么找到墓地来的呢?
话得从几个毛头小子说起。5个十几岁的小孩,书也不读了,在社会上鬼混,家人不管,又不受别人待见,这几个小孩实在是闲出屁了,竟然去人家墓碑上喷涂鸦寻找刺激。
一开始就是偶尔去犯个浑,从清明开始,他们发现了一条自认为聪明绝伦的生财之道——专抢来扫墓的。墓地大多偏远,他们人多,又持械,竟也成了好几次。等被抢的找到旁人报警,他们早就跑没影了。抢手机、抢首饰、三块五块的零钱也要,直到有一回抢脱手了,把一个老太太弄伤了,一惊吓又有伤,老太太旧病复发,这才扯上了人命案子,落到刑侦手里来。
就这时候,几个毛小子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仍然流窜作案,等到归案时,也觉得自己是“运气不好罢了”。
也就是在审这几个未成年的时候,谷子才知道,城市周边除了正儿八经的公墓,还有像青龙山陵园这种半公半野的墓地。根据他们的说法,谷子花了小半个月把这些零星小墓地也排查了一遍,才终于找到了罗红云的墓碑。她这下的是死功夫啊,真是执着透了。
管理员也就是个半文盲的老光棍,是陵园这块地的远房亲戚,一听谷子说能配合办案,那是精神得不得了,恐怕是毕生的演技都用在了骗普莱和南山上。
行至此处,谷子早已经已脱离了轨道,但她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她就要一个真相。
四个女人又回到了屋檐下,这一次她们围着石桌子坐了下来,王文娜和谷子在一侧,南山和普莱在另一侧。气氛剑拔弩张,每个人心里都在盘算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谷子不确定这么莽撞的方法究竟能不能得到一个真相;王文娜不明白普莱当年为何抛下罗红云如今又要小心看护墓地,是否罗红云的死真的与她有关系;南山不明白普莱干嘛要停下来,就算直接回市里又能怎么样呢?这个警察根本不能把她们怎么样;而普莱开始怀疑自己,保管了这么多年的秘密,究竟还能不能继续守下去?
谷子正欲开口,狗血电视剧里的情节在这个关键时刻上演了,她的手机接到了一个无法拒绝的来电,等她接完电话,脸色难看得就像生吃了一只死老鼠——罗汉的律师不仅正式提出申诉,还接受了多家媒体的采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