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子留了个心眼,先把死者生前图像给蒙礼看了一眼,正是读者活动那天和南山耳语的男人。
等南山被民警带到局里才知道陈河死了。竟然是因为陈河死了。
坐在审讯椅上,她僵直许久的小腿终于放松下来。她了解麦子,麦子做不到杀人这种事,何况也完全没有理由。本来在几小时之前,甚至是刚刚听闻陈河的死讯之前,她还对明天充满了不确定性。现在警方找她的原因是陈河死了,而非其他,对她来讲,这是一份天赐的礼物。
知道对方存在却是第一次面对面,她们都打量了对方蛮久,最终还是谷子先开口,口气是一贯的严肃和压迫。
“说吧,为什么让金麦去送钱。”
“照片上这个男人,他勒索我。三四月份的就开始了。”
南山没兜圈子说不认识一类的,直接了当地回答,倒是出乎谷子的意料。“他如何勒索你?你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
“他知道我的过去。”
“什么过去?”
南山的眼神躲躲闪闪,她紧紧绞着两个手指,抠一下指甲,看一下桌子,不再对答。
“刘奉山,我们迟早也能查出来,你还不如自己说。到时候笔录到检察院,主动与否性质很不一样。想必我也不用给你说这个,你一个写罪案小说的,不可能不知道这么简单的道理。”
谷子虽然严厉地审问着,但她看不懂南山,一般人知道自己是因为命案被调查,多少会有点慌张,为什么听闻陈河死讯的那一刻,她脸上流露出来的反而是一种轻松,这太不正常了。然而现在她又表现出这种紧张,究竟是真的?还是一贯的伪装?
看南山依然保持沉默,谷子指了指照片里的男人,继续发问,“你在文林书店进行读者见面会时,死者当时对你说了一句话,他说了什么?”
听到这一句,南山一下就想明白了,这次审讯倒是解开了她先前的一个疑惑。那个坐在谷子身边的男人到小区翻垃圾并非无意,现在可以确定,从她领奖回来那天开始,警方就在盯她了。可那是在陈河死亡之前,他们究竟在找什么?她仔细回想了从读者活动到今天,自己做过的每一件事,说过的每一句话,寻找破绽的可能。
警方没那么容易松口,李依依迟早是要被发现,那别的事
快速思索了几秒后,南山注视着谷子的眼睛平静地说:“你已经知道我几乎所有的事了,那你应该知道,我走到今天很不容易,不能轻易失去。”
谷子拿着文件夹,目光如炬,南山迎着这束目光继续慢慢地交代原委。
“2010年8月,我在学校附近的一个小区里做兼职,做家教,教一个小学四年级的男学生。做了一个月零21天。结算工资那天,学生家长强行和我发生性关系,学校传得沸沸扬扬,后来我就退学了。陈河用来勒索我的秘密就是这个。”
她几乎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谷子有点震惊,又有几分怀疑。
“陈河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没有。签售会那天,他和我说,他知道我这段过去,如果我不给他钱,他就要用这件事毁了我。之前有一天,凌晨一点,他用我们小区门口便利店老板的手机带的那话威胁我,约好今天必须把钱给他。今天我本来准备自己把钱给他的,但是我姐刚好病了,两头都很着急,我没办法才拜托金麦帮忙。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金麦更是完全不知情,她是被我叫去做这件事的,她和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
“为什么不报警?”
“他说报警就等着身败名裂。人们活得无聊过得憋闷,正愁没有靶子打,靠作品靠名气活着的人,没有一个不怕这个的。”
谷子和做笔录的民警交换了一下眼神,对着南山说,“你说的每个字我都会去核实。你再好好想一想,究竟说漏了什么。”说完就走出了审讯室。
通过亲缘比对,死者的确是陈河。本地人,36岁,离异独居状态。陈河的家就在签售会商场背后的老旧居民楼里,像是长时间一个人住,没有太多陈设,屋里干干净净,东西摆放都很有规律,看起来是一个比较自律的人。在家中也没有找到手机,大概率就是被凶手带走了。
这个陈河2018年以前一直在隔壁金川市第一中学教高中语文,2018年因为“行为不端”被学校开除,但具体是什么事情没有详细资料,学校遮遮掩掩的。民警先走访了陈河的邻居,说他这个人不太出门,大多数时候都在家里或者不远处的店里,也没什么人频繁来往。目前人际关系这一块摸排下来,他来往比较多的就只有前妻。
至于南山,她的手机、电脑和家里都没有什么古怪,完全找不到买凶的痕迹,案发当时她远在他处,更不可能自己跑过来杀人。运营商提供的信息与她所交代的吻合,陈河在不久前使用他人手机在凌晨一点对她进行了敲诈勒索,便利店老板也证实了南山的说法。
谷子犯难了,南山的自述实在是没有什么让人怀疑的地方。但仔细想想又充满了古怪。确实,从她的来说,走到今天这一步如果被一个陌生人毁了,那就太憋屈了,她有不报警的理由。但是陈河又是如何得知她的往事?要给钱的时候正好陈河就死了,这也太巧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