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安依旧站在帐篷外面守着,一边抬头看着已经暗下去的幽蓝的天色,一边听着里面说话的动静。
江问鹤的声音一听就知道他现在脸色有多臭,他骂道:“谢大公子,你是真想死啊?从靠着马车的时候就被砍了,没看出来你这么能忍啊。”
谢夭声音虚弱着,喘息着笑道:“战局之中,主帅不可倒。倒了容易动摇军心。”
“你一风流纨绔,当什么主帅?能动摇谁的军心?”江问鹤道。
谢夭唇角含笑,道:“有人的军心。”
李长安心里一跳,还是忍不住,掀开帐篷看了一眼。
只一眼就叫人胆战心惊。
谢夭衣服褪下来了半边,露出受伤的肩膀和脊背。那背极薄,在灯下这么一照,曲线愈发分明。本应是生得很好看的背,但那上面又纵横交错地有着许多疤痕。
各种形状、各种武器,李长安想不明白,为什么谢夭背上会有伤,又为什么会有这种简直像被千人围攻一样的伤。
他不是一个纨绔子弟么?
在那伤痕之上,又添了一道血淋淋的新伤口,从右肩往下贯穿,一直到脊背正中间的脊梁。
李长安脸上冷冰冰的,心情复杂地却难以形容,又气又心疼,又因为谢夭那过于漂亮的脊背,野草一般地伤痕而讶异地说不出话。
“我全脱了得了,这样犹抱琵琶半遮面,半脱不脱地很奇怪。”谢夭声音很虚,说话还是在断断续续地笑,“都是男人,有什么不能看的?”
他停了片刻,连头都没回,却直直点了李长安的名字,笑道:“是不是,李长安?”
李长安像是被点醒了那样,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已经盯着谢夭的背看了太久了。
但谢夭都没有回头,怎么看到的自己?
他一抬眼,对上镜子里谢夭的脸。脸色很白,嘴唇几乎没有血色,但一双细长的狐狸眼还是冲着自己眯了一下,连带着他眼下那颗小痣也一动。
谢夭在灯下,灯光便全拢进一双眼睛。
李长安几乎是下意识地低下头,头发遮住眼睛,松开帘子就要转过身。
“谢公子,都这时候了能别撩拨人了么?”江问鹤无语道,“你再说话我害怕你一口气上不来晕死过去。”
“哎,我不是……”谢夭还想说什么。
江问鹤一根银针下去,声音带上了一点怒意:“闭嘴。”
虽说平时两人打打闹闹,互相谁都瞧不上谁。但是一旦江问鹤认真起来的时候,谢夭是一句话都不敢顶的,毕竟针在他手里,自己小命还在他手里攥着,谁也不知道江问鹤会不会一针把自己戳死。
而且这个时候的江问鹤会没来由地有一股压迫感,神医堂一代堂主,在这种事情上,除了他没人敢说第一。
“李长安,你来得正好,运功。”江问鹤声音冷冷道,瞥谢夭一眼,下巴一抬,道:“帮他调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