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之人?一声轻咳,侍从赶紧打断了自己无礼的窥视,忙将腰弯得更低,快走了两步服侍圣上。
云舒并不催促,他问完之后,仍旧笔直地站着,冷眼旁观着这侍从为圣上翻身、调整姿势,面部并没有什么表情?。
人?年老?了,身体便很?难只靠着自己控制了,哪怕是?这天底下最尊贵之人?,亦逃脱不开人?间界的生老?病死。
在生死面前,所有人?都不过是?凡人?罢了。
良久,圣上依旧闭着眸子,他轻声道:“你既如此想问,想必是?早便知道真相?了,何?必再来问寡人?。”
云舒睫毛颤了颤,他勾了勾唇,面上不见愤恨,但亦不见旁的情?绪:“是?,臣下的确知晓了真相?。之所谓问圣上,也不过是?心中依旧有所期许,盼望圣上在臣下心中,从来未曾变过罢了。”
“可显然,”云舒眨了下眼睛,声音冷淡,“圣上令臣下失望了。”
如果再有旁人?在此处,听着一个郎君对着当今最尊贵之人?大?言不惭“圣上让我失望了”,恐怕会将眼睛瞪得溜圆吧。
但此刻,在场的三人?都不觉得此话有何?问题。
圣上平静道:“是?,你失望,寡人?那时也十分失望。”
“失望寡人?的儿子一个个心中都只有权力的争夺,甚至为了争夺这些东西,不惜残害忠良,不惜勾结高兹。”
“失望哪怕是?几?个月前的高兹犯边一事上,亦不曾缺了他们的身影。失望这下头的臣子,一个个早已在心中分了派别,为了他们所支持的下一任储君而四处作恶。”
“可是?,”圣上蓦然睁开眼睛,眸子在重重皱纹中释放出厉光,“寡人?有何?办法??寡人?有何?办法??云侯与你兄长们已经死了,寡人?还能如何??难道以命偿命,将寡人?的儿子们也都通通处死吗?”
云舒猛然抬头,眼中逐渐露出浓重的失望。
是?啊,臣子无罪,也该枉死,而天家有罪,却分毫无伤。这便是?天家人?从骨血里?浸润的想法?,从古至今,皆不外如是?。
呵,他身为帝王至尊,当然有办法?了。只不过,是?不愿为枉死的忠臣使用这些办法?惩戒该惩戒之人?罢了;只不过是?因为参与进来的人?,有他心爱的却无能的儿子罢了。
云舒想,圣上一定是?懊悔的,但这懊悔中,决计更多的是?,懊悔没能将他的儿子们培养得更加聪明睿智,懊悔没能替又蠢又恶毒的皇子们将一切首尾都祛除干净。
他沉默着,不再说话,也没有必要?再说什么。
曾经发生之事已成事实,如今,还是?向前看便好。
“圣上想必有些累了罢。”他道,“放心,臣下答应护卫圣上,便不会食言。待外面守卫疏松些的时刻,臣下会想办法?将圣上送出御极殿,让圣上在两日后的早朝之上,彻底将那些掣肘撕开。还请圣上身边的影卫多加配合些。”
是?的,云舒并不打算在宫中直接为父兄报仇,真要?做了,恐怕他连御极殿的一步也踏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