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社火每逢夜晚才会突袭,前几次遇上血社火俱都是晚上。她和玉家兴一直都以为,城中城这一关,血社火只在夜晚出现。可是现在明明还是白天,怎么会有这么强烈的罡风?
如果血社火可以白天出现,改变的原因和规律又是什么?
她有些迟疑。
四周除了风声,似乎一切如常。四人对峙即将结束,玉家兴已扬起玉如意,只待挥手的那一瞬,萧文就会划开石云飞的喉咙。春榆豁出一切要营救石云飞,驭风挥起了油纸伞。
阿黎不忍再看,闭上了眼睛,准备用青皮弩对石云飞射出致命的一钉。
一钉见血,再也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他们和春榆,即将走到不死不休的场面。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一柄镰刀打着旋儿从空中飞了下来,意外而又精准砸在了林师父的后背上。林师父闷哼一声,膝盖重重砸在地上,深抿的唇角流出一丝鲜血。
“不!”
阿黎最先察觉,陡然回头,她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景象,片刻后扔下了青皮弩冲了过来。
暗红色的鲜血霎时从林师父的后心涌出来,浸透了那身常年穿在身上的黄袍。
谢二和春榆齐声高呼,彻底忘记了对抗,径直朝林师父跑来。萧文恍神的一瞬,被石云飞以左手痛击心口,接连后退两步。萧韵如瞪大双眼,捂住口中的尖叫。
无数各式各样的利刃刀具破空而降,从漫天密布的各个角落飞来,铮铮作响。嘶吼的秦腔声骤然响起,天崩地裂般哀戚。
阿黎、谢二和春榆什么都顾不得了,扑在林师父身边。春榆翻遍全身才找到的药粉,一股脑全洒在了仍插着镰刀的伤口上。玉家兴将马鞭挥舞得密不透雨,硬生生截下许多射向他们的刀具匕首。
但还是不行。马鞭越挥越重,各式各样的刀镰斧锥却似暴风骤雨,丝毫没有停的架势。
萧文先送韵如躲在墙根,接连试着推几扇店铺门都没能推开,不由大怒,一枪崩开了一只生了锈的铜锁,才终于打开了一间绣铺。
“进去!”他一把将妹妹韵如塞进去,回过头来却见玉家兴处情势不好,不由大喊道:“大帅,再不撤就来不及了!”
“阿黎!”玉家兴唤阿黎,她却仿佛一点也听不见。萧文冒着刀雨冲了过来,手臂也有划伤。他一手拽住春榆,一手挡住空中降下的飞刀,生生将她拖回了绣铺。
“阿黎!”玉家兴再喊,肩膀躲闪不及,被菜刀划出深可见骨的一道痕,鲜血溅在阿黎的脸上,终于将她唤醒。
青皮弩架在肩上,手腕翻转如花,万箭齐发。阿黎恨意迸发,只恨不能找到真凶和他同归于尽,对着空无一人天空使尽了最后力气。谢二和玉家兴一人一边,架着林师父冲回绣铺里。
韵如与萧文紧密配合齐心协力,在狂风呼啸的暴风中拼尽全力,终于关上了摇摇欲坠的房门。射入室内的各种尖刀利刃被关在门外,整个房间终于恢复了片刻的宁静。
林师父趴在地上,鲜血已将黄袍彻底浸透,一尺余长的双刃镰刀深深插在他后背上。
谢二扑通一声在林师父身侧跪下,颤抖着手去替师父把脉。他静默不语的每一秒都令人煎熬。阿黎连靠近的勇气都没有,只能瑟缩着祈求每一个她知道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