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调查这一步骤已经结束,庭上进行着法庭辩论的环节,双方律师慷慨激昂,石大川的律师巧舌如簧地为他辩解,反观被告席的石大川,他像一个傀儡,早已没了逃脱法律制裁的侥幸,留下的只剩尘埃落定的木然。
有的人身在底层为碎银几两茍且偷生,有的人动动手指钱财名誉收入囊中。
他不会记得,努力生活的小人物横死在他的手下。
“江宣,你在想什么?”
“没有。”他什么也没想。
单瑶偏头看他,炯炯有神的目光像是想在他的脸上找出破绽,然而铩羽而归,她仅仅看出他司空见惯的平淡。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她不知道他的所想,他却看透她的所思。
“你在想,我看着导致我父母双亡的凶手即将入狱有什么感受——”
“是大仇得报还是觉得他罪不容诛。”
单瑶震惊地说不出话,她始料未及,江宣居然一清二楚,“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因为过于惊讶,声音有点没收住,单瑶悻悻地捂嘴,眼神露着深深的疑虑。
江宣垂下眼帘,低声说:“我也是才认出来。”
在看到毫无遮挡的石大川真身的瞬间,他感觉在哪里见过石大川,是六年级时,他提前放学回家,撞见江伟杰跟一个男人在客厅里交谈,他们说的话他还没听懂就被爸爸撵回了房,但那个男人,他印象深刻,因为当时男人手里拿着一摞摞厚厚的人民币。
父母双亡的前夕,他若有若无听见陈雪晴与江伟杰的争吵,言语间说着股票的字眼。
“你不恨他吗?”单瑶问。
江宣先是顿住,后直视她,说,“他只是一部分。”
石大川只是导致他父母去世的一部分,不至于微乎其微,但说上恨,有些夸大。
在目睹父亲砍杀母亲后,他一度半夜惊醒,泪失禁一般哭泣,死因没人告诉他,全靠他自己猜测,他是想过与前不久出现的男人有关,可是搬到云杏镇后,无意中,他知道了其他原因,或者是最直接的真相。
他的奶奶有精神病病史,不幸的是,遗传给了江伟杰,所以那天的惨案,是江伟杰病情发作,才会史无前例地举起屠刀砍向生活了十多年的枕边人。
血淋淋的真相背后还有着长期积压在心底的心魔,投资的失败、金钱的得失、诈骗的坏人、妻子的责怪、家庭的压力,这些表面无谓,实质非凡,小事串联起来的连锁反应才是罪魁祸首。